<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崇尚英雄,对部队有种神秘感,内心向往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p><p class="ql-block"> 高中毕业时,正赶上部队征兵,可在体检预选后说名额限制,我被刷了下来。一九七四年十二月,我再次参加征兵体检,大队同去的一行七人有四人合格,当时我们大队只有两个征兵名额,我再次被排在录取名单之外。</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已过二十周岁,如错过这次机会,从小立下的当兵愿望就成了泡影。就在面临入伍无望之时,大队民兵营长赵学桂私下告诉我,带兵的部队有机动名额。</p><p class="ql-block"> 我怀着一线希望,找到部队带兵人员住的东沟公社招待所。接待我的部队首长简单地问了我的学历和家庭情况,并问我文体方面有什么特长。我生长在农村,家境贫寒,从小就帮父母做家务、干农活,没有文体方面的基础,那有什么特长。</p><p class="ql-block"> 部队首长了解到我没有特长,便让我找当地武装部,并告诉我征兵名额主要在当地政府,部队仅有几个名额是招有特长的文体兵。我知道武装部名单已定,找他们已不可能,只有厚着脸皮在接兵首长那里死磨硬泡。在我的死磨硬泡下,两天后,接兵人员让我帮他抄花名册,又让我陪他们到应征人员家走访。连续几天的接触,知道了他们的姓氏和职务。一天傍晚,职务最高的孙参谋长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回家等消息,并嘱咐我多陪陪父母,这时我心里才有底。</p> <p class="ql-block"> 到家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当时激动得流下了泪水。想到我当兵的不易,下决心到部队好好干,要对得起父母,对得起部队首长,对得起在我困境中帮助过我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应征入伍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大队,亲朋好友们纷纷赶来祝贺,并要设宴为我送行。由于入伍通知书收到比较晚,离集中时间只有两天,我只好谢辞了人们的盛情。</p><p class="ql-block">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时值冬季,气候寒冷,我参加完生产队里送行晚宴,回到家时,已近晚上九点,母亲正房里房外的地忙着。父亲听到我的声音,步履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嘴角动了动,想跟我说点什么,可没说出声。我忙搀扶着他回到床边,安排好父亲躺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我认为有用的书籍、学习笔记、摘抄和日记装进纸箱,那里面有我追求进步的动力,记录着我的成长经历,珍藏着我的心里秘密,这些对我来说是珍贵的资料,当兵离家不可能带着,只好捆捆扎扎收藏起来。</p> <p class="ql-block"> 整理好房间,我躺在床上,看看这熟悉的环境,心中想象着即将到来的部队生活,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母亲咳嗽的声音把我拖回到现实生活,忙碌一生,现已六十多岁的双亲是我最大的牵挂,尤其是身患中风、半身不遂已有多年的老父亲更是我心中难舍的情结,虽然三哥、三嫂向我作出承诺,让我放心前行,可父母已年迈体衰,我却不能养老尽孝,心中生出丝丝伤感。人有时候就是很怪,在家时感觉不到家的温暖,要离家远行时,又留念家庭、父母和故土。思前想后,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 朦胧中我听到母亲和三姨的说话声,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忙翻身起床,见过三姨。三姨说明来意,让我中午到她家吃饭,见母亲已答应,我也只得点头同意。洗漱之后,已是早饭时分,我跑遍全村,一家一户与乡邻们辞行,感谢他们多年来对我的关心、支持和帮助。家乡父老们在向我祝贺的同时,也给我提出了殷切希望,我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暗下决心,一定在部队干出样子,为家乡父老争光。</p> <p class="ql-block"> 中午,在三姨家用过餐后,已到新兵集结时间,我辞谢过三姨全家,拜别过父母,在三哥的伴送下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土。离别时我看见母亲背着我偷偷的抺泪,父亲拖着病残的身体拄着拐杖跟在我身后,眼含泪水,欲言又止的表情至今我仍记忆尤新。</p><p class="ql-block">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两点,我胸佩红花,在大队的锣鼓声中到达公社所在地。在政府大院内我们进行换装,当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换上新的军装,实现了我梦寐以求的心愿时,激动的再次热泪盈眶。换好装后,我将换下来的衣服打成包裹交给三哥。在公社武装部张干事的指导下,打好背包,列队由武装部长与接兵首长进行点名交接,四十一人按点名顺序分成四个班,临时指定每个班的排头为班长,排尾为副班长;因我在排尾,也就成了二班临时副班长。在队列中,我见到了十多位和我同一届的高中同学,其中何瑞华、郭太、周坤、陈长元、殷德仁和我是同窗,因处于新兵交接时候,大家见面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p> <p class="ql-block"> 走完了交接程序,我们就成了部队中的一员,在邢连长简单地提出几点要求后,新兵们排成四列纵队,在祁排长的带领下前往当地部队驻地的北营房驻扎。送行的人群大多是应征入伍者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即将远离他们而去,总有些依依不舍,他们紧紧跟随在我们身后。因我父母已六十开外,体弱多病,送行之职只能由三哥代劳。</p><p class="ql-block"> 我兄妹五人,两个哥哥在外地工作,姐姐跟随姐夫生活在盐城,家中只有我和三哥。三哥比我大五岁,从小一起长大,他结婚后,我们仍生活在一起,兄弟之间感情深厚,自从我拿到入伍通知书,他就一直陪伴着我。这次我要远行,家庭生活重担、为父母尽孝之职全部压在他的一人肩上。他怕我放心不下父母,反复劝导我安心部队工作,家中一切由他担当。兄弟话别之时,部队开饭哨声响起,送行家属大多返回,可三哥仍没有离开之意,为怕父母担心,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他才背着我换下来的衣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并固直地说:“明天一早我来送你”。</p> <p class="ql-block"> 晚饭后部队集合,邢连长讲话,他告诫我们:从今天起,你们换上了军装,就是一名军人,必须按照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尽快地完成从一名普通老百姓转换成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过程。并要求我们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行动听指挥,做到雷厉风行,令行静止。邢连长的讲话,是我们穿上军装后的第一课,也是我们从军之后的行为规则,当时虽没有记录,可我始终铭记在心。</p><p class="ql-block"> 由于明天要远行,时过八点,就让我们熄灯休息。我仍处于兴奋状态,和昨晚一样思绪翩翩,即有对日后部队生活的向往,也有对故乡人文情怀的留恋,更包含对父母的愧疚和不舍,一幕一幕,好似电影在脑海里再次浮现。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p> <p class="ql-block"> 凌晨五点,哨子声响起,大家连忙起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整理行装、打背包、洗漱、上厕所,一切都在紧张而有次序、忙碌而又静悄悄地进行着。吃过早饭,大家背着背包,提着行李,登上了远行的汽车。六点整,汽车驶上了阜淮公路。此时,天刚蒙蒙亮,我记住三哥昨晚离别时说来送我的话,透过玻璃窗,紧盯着公路两侧,希望能看到三哥的身影,可过了东沟街口,也没能如愿。事后从哥哥的来信中得知,他到东沟西街口时,看着载我们的汽车在他面前一驶而过,因而错过了见面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汽车在砂石路面上奔驰,路边的树木和房屋纷纷地向后退去,车后扬起迷人的沙尘。由于初离故土,心情难免有些沉重,除了汽车的引擎声,车内静的有点出奇。随着汽车的行驶,我们离家乡越来越远,我的心在默默祈祷着:</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我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生我养我的故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