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p class="ql-block"> 我是辽宁省实验中学66届初三四班的曹荣国(曹阳),1968年3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73年退伍回到家乡沈阳。我曾任过市政公司党委秘书,武装部助理,后上了大学。担任机械工程师三十多年,获得四项国家发明专利,一次市总工会立功。</p><p class="ql-block"> 五年的从军路很平常却也受益匪浅。今年是解放军建军九十五周年,应邀将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写出来,纪念建军节。</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注释:七里沁岛位于黑龙江省饶河与虎头两地界河外七里沁河口正东江流主航道西侧,珍宝岛的下游,由四岛组成。七里沁岛南北长3800米,东西宽1800米,面积3.6平方千米,距西岸160米,距俄罗斯300余米。</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1968年12月、1969年2月,七里沁岛发生过两起边防冲突,苏军装甲车轧死我边民和边防战士四,五人,并嚣张留话,下次决不留情。当时有纪录片。从那以后我方才进行战斗准备。七里沁岛39军四个侦察连比我们去的早。珍宝岛也同时备战。</i></p> 一、集结待命 <p class="ql-block"> 1968年春,实验中学共有十名男学生参军。其中李彥晶、曹荣光、王兴功、陈利波、王怀志和我六人被分到牡丹江市铁岭河步兵xxx团。经过45天的新兵连训练,我被分配到正在鹤岗市“三支两军”的团属重炮连。</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到连队后,我和老兵们在南山矿掘进队批判派性,宣传大联合。南山矿是个大矿,我们坐罐笼下过井,参观过掘进掌子面、变电站、水泵站。十月份,我被调到富利矿和采煤队的工人们一起下井挖煤,支护工作面,“抓革命,促生产”!</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一九六九年三月三日</b>早上,我和工人们一块升井,交灯盒子(矿灯的电瓶),洗澡,领面包香肠(井下工人的加餐)。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听到扩音喇叭播放中央广播电台的早间新闻:三月二日,苏联军队悍然侵犯我国领土珍宝岛,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多人。我边防部队奋起反击,胜利保卫了祖国的神圣领土…。接着是中国政府的声明和照会。我和另一个战友站在路边听完广播,心里隐约感到事态的严重...。</p> <p class="ql-block"> 我喜欢看地图,那是因为我中学的班主任李映修老师是我们的地理课老师,李老师给我们讲过许多课本以外的知识:地形图,等高线条...。大串联时,我班十名男生仅凭一本民用版的大比例全国地图,从沈阳步行到延安,没走过一点冤枉路。听到广播后,我想起老师说过乌苏里江是黑龙江省东部和苏联之间的界河,自南向北汇入黑龙江,流入苏联,江里盛产大马哈鱼。珍宝岛的具体位置不得而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师同学送我参军</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前排左起:姜齐蕴、刘奇、曹荣国、班主任李映修老师、钟离玉章</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后左起排:李学伟、吴卫平、董庆、吴汉、武新民、吴宝金(吴耕)、田继忠、唐廉忠、于首山</i></p> <p class="ql-block"> 井下干一晚上,又累又困,回到宿舍吃点东西,倒头便睡。快到中午时,走廊里人声嘈杂,原来是其他班排的战友都从各执勤点回来了,是团里紧急命令:集结待命。</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三月四日上午</b><b style="font-size:20px;"> </b>,连队开会布置撤离工作。我们把下井的工作服,安全帽,矿灯,矿靴等整理好,交到矿上。然后打背包,打扫卫生,晚上乘火车返回牡丹江营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五日早</b>上,回到我们团在牡丹江东岸20多米高的台地上的营区。只见营区内一片绿,到处都是兵,不光有我们团的,还有其他部队的。营区大部分建筑物是沙俄修建满洲里至绥芬河中东铁路时建的,面积很大。</p><p class="ql-block"> 我们重炮连的营房没有被占用,各班找到自己的房间,放下背包,整理内务。炊事班赶紧生火做饭,早饭午饭一起解决。下午整理武器,大家把炮从仓库里推出来。当兵一年了,才见到我们的炮。那是12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是当时步兵团最大的炮。班排长带领各班战士把炮拆解、擦拭、涂油,然后组装好。全连六门大炮排成一列,油光铮亮 的很是威风,引来步兵连的同志们过来围观。步兵连的战士们个个都剃了光头,为战斗中受伤做准备,冷不丁认不出谁是谁了。当晚,全体不解背包,和衣而卧,一级战备!</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六日上午</b>,各班进行操炮训练。“三支两军”前部队打过一年多的坑道加上文革,有三年多没有进行训练了,老兵手都生了 。我们这些当兵一年多的“老战士”顶岗上炮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搬、递炮弹。后来班长发现负责瞄准和装弹的二炮手(四川兵)因个子矮,够不到炮口,临时指定我接替他。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验中学三年的基础知识加上这个岗位上的技术也不太复杂,我很快就胜任二炮手的工作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六日下午</b>,营区的气氛骤然紧张,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上午训练时没有看到的连排长们都来到了训练场和大家一起训练,然后组织战士们去弹药库领炮弹。记得是每门大炮50发炮弹,装在25个弹药箱里,码垛在炮的后面。接着全体回到室内,按要求除身上穿的冬装外,每人随身只带一套夏装、一套衬衣裤、一双解放鞋。其余物品打包,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交到连队仓库统一保管。大家的心情非常复杂:紧张、害怕、亢奋,恨不得快点上前线杀敌。晚上又是不解背包,和衣而卧,枕戈待旦。</p> 二、奔赴珍宝岛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七日下午五时</b><span style="font-size:18px;">许,我们全团步行至营区附近的艾河火车站。那是个小车站,没看到候车室,但有站台。火炮登车很方便,我们把六门火炮和弹药装上车固定好,人员分别登上两辆闷罐车,大家把背包放在地上坐好关上门。这时,连长传达了毛主席亲自批准我们201团赴珍宝岛反击苏联的命令!各班长、党员相继发言,表达誓死保卫祖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决心!</span></p><p class="ql-block">晚八时军列开动。跑了一天一宿。</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八日晚八时</b>到达双鸭山福利屯车站。我们下车的地方是个货场,里面停满了军用卡车,我们连分到六辆有帆布蓬的车。我们七手八脚地卸下火炮,弹药等物资,而后把炮弹装上汽车,火炮挂到汽车的牵引钩上,人员上车,连夜开始摩托化行军。</p> <p class="ql-block"> 三月初的黑龙江遍地冰雪。从车蓬缝隙向外看去,四周一片漆黑,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只开着小灯在山路上缓慢行驶。忽然车停了下来,班长带了两个老兵前去查看,是三班的汽车翻到沟里了。三班长和一个河南老兵受了重伤,被紧急送往医院,两个新兵轻伤,随队继续前进。副班长直接提升为班长,这是战时的应急处理。车队继续前行,没有晚饭,没有早饭。中午,车队驶进宝清县县政府。听说可以休息吃饭了,大家很高兴,赶紧下车集合进入食堂。所谓的食堂其实是县政府的礼堂,里面摆放几排大园桌,每个园桌周围摆放四个有靠背的长条木椅,桌子上放着成箱的动物饼干,一大碗咸菜,过道处的搪瓷桶里装满开水。每个人都打碗开水,可是水太热,喝不到嘴,只好先吃饼干就咸菜。没有水,吃急了就呛,也不好下咽。我灵机一动,抓了一把饼干放在水碗里,泡水后的饼干吃起来不呛不噎,还快。至今还会饼干泡水或者泡牛奶,家里人挺奇怪这种吃法。2019年我和几个战友回珍宝岛,特意到宝清县去找那个当初吃饼干泡水的县政府礼堂。物是人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五十多年前有部队从那里路过上前线这件事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九日</b>晚八,九点钟到了一个叫永幸屯的林场,离前线还有20多公里,这是我们的出发集结地,火炮摘钩,炮弹卸车,其他物资也卸了下来。晚饭是夹生的大米饭(战时的伙食全部是细粮)。睡觉的地方是林场的库房,大约有三个房间那么大,南北通铺,铺板是新砍的柞木棒。全连七十多人只能侧身挤在一起,头枕背包和衣而睡。夜间出去方便,回来都找不到自己的铺位,只能随意在两个人之间硬挤了。</p> 三、进入阵地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日</b> ,我们休整了一天。连排的领导们到前沿勘察火炮阵地和前沿观察所的位置,晚上才回来。随后命令全连准备好上阵地构筑工事。</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一日</b>凌晨两点起床吃饭,三点乘车出发前往阵地。这次车上没有帆布蓬,寒风刺骨。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周围一片漆黑。路上车多,时走时停;所有的车只开前小灯和后防撞灯,不开大灯。超车时看到好多远程大炮,我们的炮布署在远程大炮前面,比它们离前线近,所以,远程大炮要给我们让路。四点多钟,车停了,传令下车。我们从车上跳下来时都不会走路了,原来我们穿的大头棉鞋的鞋底冻硬了,只能像小脚老太太一样走路了。连长说这里离江边很近了,要大家安静,跟紧别掉队。我们的车是顺着五林洞河左岸向乌苏里江行进的,下车的地点是五林洞河与乌苏里江的汇合处--军用地图上标注“打鱼点”,这是后来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全连跟着连长在一条又窄又滑的小路上行进,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大头鞋踩雪的嘎吱嘎吱声。大约走了二里多路开始上山,坡度不是很大。接着又走了一二里来到一条浅浅的山沟里停了下来。连长领着班排长确定各炮的位置,提出工事构筑的要求,告诉我们正面约1.5公里处是七里沁岛 ,离珍宝岛五公里。当被问道为什么不去守卫珍宝岛而到这里来?连长说这是沈阳军区五林洞河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因为七里沁岛由三十九军负责守卫,而当时三十九军阵地上只有三个师属侦察连和一个军直属侦察连,没有重火器,所以将我们重炮连和二营的重机枪连紧急调到七里沁岛方向。</p><p class="ql-block"> 按规范我们迫击炮的工事是一个直径三米的平底圆坑,深一米五,坑的两侧各挖出一个人员隐蔽所和弹药库。在这冰天雪地,气温零下二十多度的地方构筑工事,难度可想而知。对我这个从未干过刨冻土的城市兵来说,更难上加难。抡起丁字镐,卯足了劲,仅能刨下鸡蛋大小的一块儿。战事紧急,再难的硬骨头也要啃下来,没有人喊累,没有人认怂。渴了,抓把雪塞进嘴里;饿了就啃一口从林场带来的白面饼和咸菜(怕暴露目标,阵地上不能生火)。累了,直直腰继续干。就这样一直干到天黑才下山,汽车已经在等着我们。回到永幸林场赶紧吃饭休息,第二天(十二日)我们早起晚归,又忙活了一天,工事基本建成!</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三日</b>和前两天一样,凌晨两点起床,三点出发,只不过这次我们把大炮和炮弹都带上了。到了江边先把大炮与汽车摘钩,又把炮弹卸下放在一片灌木林边用雪盖上。汽车走后,我们把大炮拆成三大件,往山上搬。全班八个人,二人抬较轻的支架;炮管和座板重,由三个人抬。大家抬着沉重的部件在漆黑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把大炮抬上阵地,接着所有人下去把炮弹抬了上来。天亮后全连继续修整工事,又把大炮组装好,只等天黑下山吃饭休息了。</p><p class="ql-block"> 忽然上级指挥部电话告知:所有通往前沿的公路全封闭,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接到命令后连长着急万分:因为各班早上扛上来的炮弹只有十几发,仅够三个急促射。白天不能下山,怕暴露目标,只有等到天黑才能下去把其余的炮弹扛上来。</p><p class="ql-block"> 天快黑了,全连同志只吃了中午剩下的半块冻饼就下山了。每人又扛了两箱(四发)炮弹上来,每班的备弹量能达到四十多发。</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闻到一股炖鱼的香味,寻味沿着一个叉路到了江边,一个小木屋里透着昏暗的灯光。我们几个战友借口讨水走进小屋,里面有两三个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估计是我们军人化妆的)在做饭,炉子上炖着的鱼散发着诱人香味,—定是乌苏里江里的鱼。几十年来,不管是饭店还是自家做的鱼怎么也没找到那样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回到阵地后,我们在大炮两侧的弹药库和隐蔽所里铺二层草袋子,周围也立了一层草袋子,没有其他取暖设备,连一口热水都没有,盖着皮大衣和衣而卧。天不亮起床时,所有人的眉毛,眼睫毛都和帽子冻在一起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四日</b>,早无饭。大家用雪擦了把脸就去完善工事。中午无饭,下午继续干活,晚上无饭,还又下山扛了一次炮弹,回来后在临时的“宿舍”就寝。</p> 四、准备战斗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五日</b>,早上无饭,继续整理工事,准备炮弹。大约八点多钟,珍宝岛方向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按照命令全体各就各位。一二炮手蹲在火炮旁边,其他炮手将炮弹安好底火和引信放在弹药箱上,气氛异常紧张,没人说话。十点多钟,连前沿观察所来电通知:一队苏联车队从七里沁岛主航道冰面上向南驰援攻打珍宝岛的苏军。这时全连的火炮已经装定了射击诸元,只要命令开火,不用十秒钟炮弹就能出膛。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过了一会儿观察所又传来了连长的命令:警报解除,等这股敌人回来再打,并强调这是上级的命令。这命令我们都感到奇怪,但没人敢说。</p><p class="ql-block"> 天黑以后,珍宝岛方向的枪炮声停了,我们的战斗警报也解除了。忽然我们接到通知:到江边扛炮弹的地方吃晚饭。大家高兴极了,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饿坏了。全凭那时年轻力壮和战时政治动员工作。我们来到了江边打渔点—平时渔民歇脚存放打渔工具的两间小房。小屋里两口大锅,一锅大米饭,一锅猪肉炖海带。屋外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按连队进去打饭。每个人拿着自己的搪瓷碗,一勺饭一勺菜,然后到外面自己找地方吃饭,没有第二碗。回来时连长叫人扛了后勤部门送上来的两个猪肉半子和一袋大米。</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六日</b>上午,我们连的炊事班从后方永幸林场徒步来到前沿阵地。他们背着行军锅等炊事用具钻山林,走了四个多小时,一到目的地,马上开始挖灶、生火、化雪水、淘米做饭。饭是做上了,做菜出了麻烦:来时忘记带菜刀了。他们到我们炮班借了一把砍树的斧头来砍肉。开饭了,每人一块水煮肉,没有任何佐料,重要的是连盐都没有。那时都是笨猪肉,脂肪很厚,咬一口满嘴油,还有点腥,每块肉都有半斤左右,勉强咽下去。炊事班长直跟大家道歉并解释说:团后勤告诉他们只要把锅带到前线就行,其他什么都有。当时我们和后方没有通讯联系,炮连的两个电台在前沿指挥所和阵地,不能用在非战斗通讯上。</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七日</b> 由于苏军三月二日和三月十五日两次入侵我珍宝岛失利,且伤亡很大,上层恼羞成怒,开始不断炮击珍宝岛和我方岸边阵地,晚上也没停,但人没有过界。我们在阵地后方的高坡上就能看见苏军火箭炮炮弹的轨迹,像一串串发光的项链飞向我方,落地后一片红光,隔一会儿才能听见爆炸声。我们所在的七里沁岛没有敌人活动的迹象,所以我们继续在弹药库和人员避难所睡觉。</p> 五、前线的战时生活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月十八日</b>以后枪炮声越来越少,形势缓和了,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早餐有大米粥,咸菜,面包,麻花或桃酥饼;中午晚上是大米饭,没有馒头,菜是冻猪肉,干豆角,粉条,土豆干和海带,没有青菜。每隔几天,我们就去江边打渔点领给养,当然都在晚上。几辆汽车停在那儿,车上有人喊物品的名称,大米、猪肉、面包、麻花、酥饼随便拿;干菜、粉条等限量,偶尔会有肉罐头、苹果,是按连定量配给的,所有领到的物资都由连队司务长签字。前几年战友们聚会,有人说他们珍宝岛那边还有香烟、白酒。这就是战时供给制,全部是国家开销。我们当时的每天四角三分的伙食费全省下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月中旬</b> ,天气回暖 ,冰雪开始融化。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脱衣服睡觉了,衬衣衬裤一股味儿 ,浑身发痒。有一天,我在离阵地不远的野战公路边发现一个汽油桶,挺新的,联想起小时候我家住的日本楼里有个大铁锅,底下烧火,把水加热,用来洗澡。眼前这个汽油桶不就可以改成可以烧水的澡盆吗?我把想法和连长一说,他非常支持,让我们班立即动手建个浴室。我们连长是上海人,抗美援朝兵,爱干净。</p><p class="ql-block"> 我们用斧子把油桶上口砍开,做成烧水的大锅,又找了两段空心死树干,长的做成卧式的木槽,两个人洗浴没问题;短的做成立式木桶,可容纳一个人。我们还分别用细的、粗的柞木棍做了围墙,铺上地板,上了顶盖,还做了个门,一个简易的浴池就竣工了。我们就地取材,烧水洗澡。我们班优先洗,然后一个班接一个班,全连用了一天时间结束战斗,那叫一个爽。有了这个简易浴池,个人卫生好多了。三十九军指挥部的领导们、卫生队的女兵们都慕名前来洗澡了。那是在阵地上第一次见到女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月下旬</b>,各班的工事开始渗水,不能住人了。全连只好在山上野战公路边另找一处小山脚下构筑新工事。因前方战事趋于平稳,天气也回暖了,还有构筑前一个工事的经验,很快修建好了第二个工事。我们班的隐蔽所宽敞明亮,可以住十个人;四壁及顶部都是直径20厘米以上的原木排列而成,顶部的覆盖土近一米厚,还有通风窗口。我们连还在小山里面开凿了一条坑道,战时可以防空、防炮,平时存放弹药。</p><p class="ql-block"> 在这新建的工事旁,迎来了部队文工团到前线慰问演出。驻守珍宝岛的曹荣光(在校时我朋友班大哥)告诉我唱歌的小姑娘是咱校初一二班的任丽蔚,刚刚当兵没多久就和战友们上了前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七零年五月</b>,我们部队奉命撤出一线阵地,到距离边境一百公里外的宝清县东兴镇驻防。一九七三年三月退役回到沈阳。</p><p class="ql-block"> 回想当兵这五年:我下过矿、挖过工事、扛过炮弹、送过地雷,吃过苦、挨过饿。得到连、团的嘉奖。临退役时,连里告诉我还立了一个三等功,时间长久立功喜报找不到了,但我知道立功的原因:那是我带领全班单炮参加团炮兵集训和团炮兵比武,均获第一名。目标两千多米,一次是山头的孤树,一次是平原上的秫秸堆。没有仪器,全凭目测,自己下射击诸元,自己指挥修正。每次都是目标前中一发,目标后中一发,第三发直接命中。前面参赛的十二个连队十二门炮都没有命中目标,轮到我们时,前两发炮弹也没有命中目标,全团观看的人一片唏嘘,直到第三发命中,目标消失,人群中响起热烈掌声,额定的五发炮弹还有两发没打呢。</p> <p class="ql-block"> 闲歇时我组织几个会乐器的战友吹拉弹唱,活跃阵地生活。还组织全连学唱歌,农村兵文化低,不识谱,音准差,我就一个班一个班地教,终于有了结果:我们连曾和一营(五个连)拉歌,拔得头筹。由于在战备工作、连队建设表现突出,军事技术好,能吃苦耐劳,我被提升为一班长,同年七月加入中国共产党。</p> <p class="ql-block"> 部队是个大熔炉,把我这未出校门的学生淬炼成能吃苦,勇于担当的解放军战士,为后来走上社会打下了坚實的基础。一次当兵,终身受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