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说

韩辉

1.从《说新民》，想到《新民说》。

前些天，写了一篇介绍家乡的小文《说新民》，今天联想起梁启超120年前写的《新民说》。

戊戌政变后，梁启超逃亡日本，脑洞大开，维新国家不成，就维新国民吧，办了个《新民丛报》，梁启超在这份报纸上发表了《新民说》等一系列文章。说，就是唠嗑、侃大山。这届朝廷顽固不化，这届老百姓愚昧无知，朝廷不听劝，就聊聊咋样做新式的老百姓吧。

梁启超自号“中国之新民”，学贯中西，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在《新民丛报》上，一气写了二十篇政论文章，集结成《新民说》。

2.梁启超风流倜傥，工作生活两不误。

辛亥革命后，梁启超从日本回国，在上海主编《大中华》杂志。期刊马上要出版，就缺梁启超的一篇主笔文章，梁启超镇静自若，一边打麻将，一边叫秘书记录，口述数千字论文发稿。

梁启超与妻子感情很深，对妻子相夫教子、任劳任怨非常感激。梁启超去美国访问，对翻译何小姐很是喜爱，如同相知多年的忘年交。梁启超结发妻子去世后，就把心爱的小妾纳入正室。

3.梁启超牵线搭桥，儿子梁思成与林徽因喜结连理。

梁启超与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是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梁启超利用这层关系，布置很多梁思成与林徽因接近的场景。

梁启超还成功阻击了弟子徐志摩对林徽因的猛烈攻势，迫使徐志摩转移目标。在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礼上，梁启超作为证婚人，给俩人的二次婚姻一顿批评教育。

至于后来金岳霖教授对林徽因发起猛烈攻势的时候，梁启超因不在人世，也就无能为力了。

4.梁启超的儿女亲家林长民，死于巨流河之战。

上篇《说新民》里，提到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新民巨流河之战。反奉将领郭松龄还有一位高参，就是林长民，郭松龄打算干掉张作霖后，让林长民做奉天省省长。郭松龄在巨流河战败后，随军的林长民不幸被张作霖的部下乱抢打死。

梁启超对林长民去沈阳的做法十分不解，如果事前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林长民走上这条路。

林长民有个弟弟叫林觉民，是广州起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觉民就义前，写了《与妻书》，名垂青史。黄花岗烈士陵墓高耸自由女神像，树立“自由不死”墓碑。

5.梁启超为梁思成和林徽因安排工作。

梁启超人脉资源广泛，在梁思成、林徽因从美帝留学回国前，就为儿子儿媳联系了北京清华大学、沈阳东北大学的教授职位。最后梁启超自作主张，让儿子儿媳到到沈阳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选择了东北大学。

梁启超明知林长民在沈阳被张作霖部队杀害，还要把梁思成和林徽因送到沈阳，在张家的东北大学工作。可见梁启超思维的过人之处，也不知儿子梁思成是怎么说服林徽因的。

6.梁思成、林徽因在沈阳。

爱国将领张学良任东北大学校长，聘梁思成为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聘林徽因建筑系教授。梁思成年薪百万，林徽因年薪五十万，都要比清华大学薪金高一些。

在沈阳期间，林徽因设计了东北大学“白山黑水”校徽，梁思成设计了吉林大学教学楼。

爱国将领张学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关心林徽因的工作和生活，邀请林徽因做自己的家庭教师。张校长这般器重，让梁思成和林徽因胆战心惊，林徽因辞职回到北京，梁思成后来也离开东北大学。

7.梁思成致力于古建筑保护。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梁思成向北京城市建设决策者提出建议，保护老城的古建筑，在城西建设新区，没有被采纳。梁思成看到毁城墙、拆牌楼，急得大哭。大领导批评，北京拆牌楼、城门打洞也哭鼻子，这是政治问题。

梁思成不能保护文物，后来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受尽屈辱与折磨，含恨而死。

8.梁启超的孙子梁从诫致力于环境保护。

梁从诫在文革期间，作为保皇党的孙子、反动学术权威的儿子，下放到江西农村劳动改造十年，饱受磨难。

上世纪九十年代，正当全民经商热的时候，梁从诫创办了国内第一个民间环境保护组织“自然之友”，以此践行祖父梁启超《新民说》倡导的公德意识和国家思想。梁从诫的环保事业虽然受到层层阻挠、历尽千难万险，依然痴心不改。梁从诫说，梁家三代都是失败的英雄，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9.梁启超的后代，走向新民的历程。

梁启超的曾孙子梁鉴，也是文人雅士，从事文物收藏鉴定工作，尤其喜爱收藏古代铜镜，深知以铜为镜。

梁启超的玄孙女梁周洋，领会了梁启超启蒙思想的西方精神与价值观，干脆地做了美国人，但事业在中国发展。

新民的历程，梁启超、梁思成、梁从诫、梁鉴、梁周洋，五代人，从清末朝廷、北洋军阀政府、国民政府、新中国，经一百多年，国家翻新，民在翻新，人也在翻新。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10.梁启超与胡适。

胡适14岁时就开始读梁启超的《新民说》，胡适认识了民主与自由，眼前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走上自由主义之路。

胡适从美国留学回国，在北京大学做教授，梁启超有时也在北京大学讲学。梁启超批评胡适的文章，胡适也毫不客气地反驳梁启超的学问。梁启超喜欢打麻将，胡适打麻将、喝酒、声色都爱好。梁启超与胡适，可以说是不同年代，各领风骚。

胡适与一位历史学家讨论梁启超的《新民丛报》，这位历史学家把“新民”译为 new people（新的国民），胡适认为不妥，“新民”应译为renovated people（翻新的国民），可见胡适英语学的挺好。

11.梁启超《新民说》的影响。

梁启超是近代思想启蒙者，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陈独秀、鲁迅、李大钊、胡适等人，都受到梁启超《新民说》的影响，只不过他们思想更激进，比梁启超走得更远。

比起梁启超的温和改良，新文化运动先锋们直接喊出“礼教吃人”、“非孝”、“打倒孔家店”、“把线装书扔毛厕里”、“废止汉字”、“全盘西化”等口号，对国民不是翻新，而是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不是新民，而是新人。

文字、摄影：韩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