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宋金第一殿———金代朝日殿旁,坐落着一个孤寂的小村子,这就是黑龙江省阿城市亚沟镇亚站村刘秀屯。刘秀屯就像朝日殿的守望者,不管锈迹斑驳的历史如何更迭,也不管历朝历代怎样地承受着兴衰荣辱,更不管朝阳是怎样地沦为了落日,它都一往情深、执著地坚守在暮霭与晨风中。</p><p class="ql-block">到刘秀屯,我们主要是想见一见那座气势恢弘的朝日殿遗址。据专家考证,金上京朝日殿主殿、过廊及后殿整体建筑面积共约4653平方米。这不仅是经过考古发掘已知中国宋金时期的最大皇家宫殿,也是中国建筑史上历代皇帝在京城以外郊祀的规模最大宫殿遗址。我常想,即便叱咤风云的几代金帝,竟然也对天日敬肃尊崇,可见,天意不可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站在朝日殿旁,站在萧瑟的秋风里,齐腰深的衰草战栗着。料峭的寒风侵袭着人的体温,满目的凄凉,让你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里当年的兴旺景象。拣一块仍然清晰显现历史印痕的瓦当,仿佛见到了一位位神情凝重的女真先祖,站在巍峨的大殿旁,虔诚地朝拜着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太阳。祈祷着苍天保佑他们无往而不胜,保佑他们人强马壮,保佑他们的民族繁荣富强,保佑着他们的统治地位就这样无休止地延续下去。然而,铁马冰河入梦,历史总是无情。太阳,永远也不可能随着他们的意志而朝勃夕谢,一旦阴云蔽日,就意味着应该改朝换代了。过分地依赖上苍,就是丧失了全部自信。于是,便出现了新的轮回。</p> <p class="ql-block">或许,他们忘记了祈祷文运的昌盛,才使这神圣殿堂旁的守望者,无法承沐这天赐的余荫,近千年的时光中,只在清末宣统年间才出了一个秀才。于是,这昔年不知名的山村就被命名为“刘秀才屯”,可见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渴求是何等的强烈。至于把“刘秀才屯”演化成了今天的“刘秀屯”,令人非常茫然。我不知为什么“才”字被人们给省略了,难道真的是警示着“刘屯才尽”么?</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带着这种疑惑来到村上,见到了“刘秀才”的后裔刘玉刚老人时,心中的谜团顿时冰消雪释。刘老汉今年64岁,身子还算硬朗,脸上挂满了岁月的沧桑。当我们问及“刘秀屯”的来历时,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像绽开的菊花,家族的荣耀让他享受了无与伦比的自豪。眉飞色舞的讲述,使他暂时忘记了捉襟见肘的困顿。以“刘秀才”给村子命名的清末秀才名叫刘文章,是老人的二爷。“我们这原先叫西崴子,离阿什河才一里多地儿,风水好呀……”</p><p class="ql-block">其实,他二爷在这一带并非最有名,而是因为前屯岳吉屯出了两名胡姓举人,二爷跟着人家念四书五经,才成了秀才的。说到此处,老人又明显掩饰不住那种淡淡的失落:“人家举人是修府的,咱们秀才可就差多啦,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在二爷的老宅基地上翻盖的……”</p> <p class="ql-block">不能光宗耀祖,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吗?大概老人的唏嘘感叹里就包含了这样的情感,有谁不想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呢?如今,老人和老伴还要终日劳作,就因为孙子在城里读高中,听说书念得还不错,所以,要自给自足,不能给儿子添负担。但他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一旦考上了,那么多学费到哪去淘登呢?”刘秀才屯,自从出了一个秀才,从打他记事,屯子里就没出过一个像样的读书人。老人不知道,老屯的风水,是不是都让他的祖上给占尽了,但他还是把未来寄托在了子孙后代身上,因为那是他生命的延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