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耗子”

烟雨江南

　　一大早，“猪圈”那边就传来了叫骂声。一会儿，妈妈推开屋门走进来。

“妈，怎么了？是二叔和二婶又打起来了吗？”我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

“不是，你姑姥家的大芦花鸡丢了”。

“被“黄皮子"拖走了吧？”二姐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不是的。咋晚刚下过雪，鸡窝前有脚印，你姑姥爷顺着脚印追到了四队。”

“是四队人偷的？”我问。

“到村中间岔路口那边脚印太多，分辨不清了。”妈妈停了停，又说:“四队有人说咋晚看见“吴耗子”了，可能是他干的”。

“那就去找他呗”。

“说不准啊。再说了，找到又能咋样，估计早变成粪了”

“姑姥心疼急了吧？”我知道姑姥最喜欢她家的芦花鸡了。

“可不是吗，气得掉眼泪了，骂了好一会儿”。

“吴耗子”是“石灰窑子”五队的，年龄大约四十多岁。长得瘦小枯干，背略有些驼，头发很长，胡子一把，总是穿着灰黑色的又脏又破的衣股。

从我记事起，就经常听人们谈起他。

“吴耗子”是个“老光棍”，住在五队“场院”“旁的一个小土坯房子里。

据说，“吴耗子”年轻时候就好吃懒做，经常不参加队里的劳动。

据说“吴耗子”一直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但他偷的东西一般只限于鸡鸭鹅狗。可说是小毛病不断，大毛病不犯。

对他这样的人，派出所也无能为力。抓他吧，只能关上几天，还得供他吃喝。他倒希望派出所抓他，那他就有了吃饭睡觉的地方。

村里人家办“红白喜事”是“吴耗子”最开心的时候。这边刚要开席，他呲着黄板牙登门了。不差他一个，上桌吧。酒足饭饱，他吡牙笑笑，抱着膀子，佝偻着腰上路了。

他住的地方我去过。那叫一个字:“惨！”

有一次，二姐带着我和良去“石灰窑子”村后面的山里采蕨菜。路过“小水库”的时候，二姐指着不远处“场院”一角的小土房说:“听说，那就是”吴耗子″住的地方″。

“看看去”。我和良异口同声说。

那是一间又小又矮的小土房，靠近“场院”的一面，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子。房门又破又旧，仿佛随时可能“散架子”。

三面墙之间有一个没有“炕席”的小土炕，炕尾堆着一卷多处漏出灰黑色棉絮的破被褥。那炕很小，估计“吴耗子”睡上去也不一定能把腿伸直了。

炕下有一个小灶坑，上面架着一口有好几个豁口的小铁锅。

“这就是“吴耗子”的家”？

“真惨，这日子咋过啊！”二姐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