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13）防震及冤死的狗

大老王（王顺）

　　最近唐山烧烤店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真的很丢中国男人的脸。

唐山之闻名于全世界，是因为1976年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死了24万多人。

唐山，1985年我去过一次，那时我已调回安徽工作，参与的第一个项目是铜陵运输机械厂的设计。

当时的唐山矿山冶金机械厂是行业内的龙头，我们去调研工艺和设备选型。

我还有三个大学同学分配到唐山机车车辆厂工作，也顺便去看望他们。

当时的唐山人真的是淳朴厚道，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仅凭一张介绍信就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毫无保留的领我们参观工厂、察看工艺文件。并招待我们用餐，我们很快完成了工作。

公事完了办私事，第三天，我去会同学。不巧的是陈小朋、周兴波都不在唐山，在一间低矮的简易办公室找到了刘惠敏。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了解到，尽管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但唐山人对大地震仍心有余悸，因为伤害太深，几乎每家都有伤或亡。

唐山同事说，地震的前兆是鱼很多很容易捕。我早晨乘公交车正好经过菜场，就说：这里的鱼是很便宜呀，大概三 毛钱一斤。

也可能触发了敏感的神经，弄的气氛很紧张，不欢而散。

饭后，刘恵敏领我参观了筹建中的地震遗址公园。

这里是地震的理论震中地带。据说，当时的地震烈度已达11级以上。

铸钢车间的废墟，钢筋混凝土的结构梁柱断裂的乱七八糟，50吨的行车被扭曲的如麻花。

几十米高的大烟囱塌陷为现在的十几米，黑黑的、默默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当年的惨烈。

废墟上杂草比我还高，不敢前行。远处不知什么鸟在凄惨地叫着，令我毛骨悚然。

转了一圈后，刘惠敏忧心忡忡的说：你还是尽快离开唐山吧。

当时的唐山地震纪念碑

一别近四十年，再也沒见到过刘恵敏，与同学们处于失联状态，很想念他。

请神奇的朋友圈能够帮助找到他。

以上是引子，下面扯正篇。

1976年是我下乡的第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三巨头逝世、粉碎四人帮，但我认为最大的事情是唐山大地震。

没有什么事比几十万个鲜活的生命还重要！

唐山大地震后，全国各地都很紧张。尤其是合肥地区，因为它处于李四光预测的一个地震带上。

在政府的号召下，各家各户都要搭地震棚，不允许住在屋内。因为那时绝大部份的建筑物都是不抗震的。

在空旷的地方，各显神通，利用有限的材料搭个遮风避雨的棚子。

我家在安徽工学院的围墙六安路边搭的棚子，离家也近，如需取什么东西，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三楼，取了东西便返回。

政府的作用是发指示，发预报。

比如：

这几天状态很不好，千万不能回家；

前几天，哪儿哪儿又地震了；

紧急情况下，会拉汽笛报警。

那时候，合肥就有工厂误操作，弄响了汽笛。而正好有人在家里，发生了跳楼事件，伤亡了好几个人。

不能总在城里待着吧，毕竟要挣工分养活自己。

农村工作的基本原则是：简单加粗暴！

当地老百姓住的是低矮的茅草房、泥巴墙，也不怕倒了砸死人。

不用在外搭棚子，但规定任何时候都不准关门，可以随时跑。

有个问题比较难解决：根据唐山地震的情况报告，地震时有许多狗疯了，乱咬人，造成了不少狂犬病人。

根据上级布署，要把家养的狗狗全部消灭掉，以绝后患。

大队书记亲自布置；

大队会计亲自拨钱；

大队民兵营长亲自指挥；

我和张齐祥作为民兵亲自参加了行动。

我俩作为“知识分子”被分配到机动值班组，专干技术活，另外一组是专门负责打狗。

我们征用了东圩小学作大本营，对打狗作了如下规定：

1，自已按规定杀狗，全部归已；

2，配合杀狗，由打狗组执行，则一只狗腿充公；

3，抗拒杀狗，后果自负，如狗被打死，全部充公。

各位可以比较一下：

这次河北某地派出所雇用的治安人员开着警车，打着防疫的幌子，借口给羊做核酸，把老农的羊骗去吃了。

我们大队当时关于狗肉的处理方法是多么的公开、透明。

为了强调执法的唯一性，买了红布，缝了红袖章，上面写什么？我记不住了。

就如同这次抗疫，不但要穿大白服，也要带红袖章。

在大队“三巨头”的带领下，进入各生产队开会训话。

为提高声音，那时都用这种喇叭。

紧接着，屠狗开始了，狗的命完全掌握在一帮套着红袖章拿棍棒的人手上。

人的哭声、骂声；狗的惨叫声、嚎叫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我小时候养过狗，后来病死了。我伤心了好长时间，知道人和狗的感情。

每当困难、危机时刻，也是人性彰显的时候。

大部分村民胆小怕事，都听从政府的指令，但又不忍心自己杀狗，选择了配合。将狗引入院子或屋内，任由虎狼之人打死，且被迫献上一只狗腿。

但有少量村民，软磨或硬抗，就是不配合，他们相信：没有人设的局，你逮不到他家的狗。

那时候养的都是非常杂交的土狗，号称中华田园犬，聪明着呢。如万一被打死，那是狗命不好。

据说，有几户极度胆小自私村民自已打死了狗，既顺从了政府又不让你占了他的便宜。

我们的工作是妥妥的技术活，四人一组晚上值班观天象。

古人云“天有异象，必有大灾”，据说唐山大地震的当夜及后续的余震，夜晚的天空都出现异常的红色或白色。

我们据此作观察判断，紧急时刻打枪发警报。

当时就是这样的枪，估计是汉阳造。

为确保稳妥、万无一失，枪弹分开。一人拿枪，一人管子弹。两人一组，分管上半夜下半夜。

张齐祥和我负责子弹管理，其实总共也就一颗子弹。上半夜装在我口袋，下半夜装在他口袋中，那颗子弹被我俩磨的铮亮。

有天约十一点，远处发现一片红白色的光，持续移动。拿枪的小伙大叫起来，快放枪、快放枪。

我认为是汽车发出的光，于是叫醒了张齐祥。

我俩分析：那一片方圆几十里是没有电，大部分人在夜晚是没看见过长串亮光的。光的方向是东北面，二十公里外有个杜集“五七”干校，许多合肥干部在此劳动改造。也可能当天有行动？

又等了一会儿，亮光越来越近，可以确定就是车灯亮光。

正在这时，“三巨头”巡夜到此，我们绘声绘色报告情况，但肯定没有添油加醋。他们表扬道：张子、王子不错，有文化，避免了一场乌龙地震，两个当地的小毛旦要向他们学习。

这件事过去近50年了，我记忆犹新，有以下三点是可以肯定的：

1，即使要放枪，那杆枪也太概率打不响，毕竟几十年没用了。枪和弹是否匹配？没人知道。

2，30年没有发生大地震，直到2008年的汶川地震。

3，大队书记看人很准，张齐祥参军提了干，转业后当了官员；我一辈子从事技术工作。

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吃狗肉，但想想觉得太残忍，后来几天就不愿吃了。

现如今吃狗肉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因为生活水平的提高，养狗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无聊养宠物”。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视频：在今年的四月，在魔都上海，因狗主人要被带走隔离，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大白”，在光天化日的街头，将一只柯基犬几下拍死了。

这个事情引发了万人的愤怒，竟然发生在中国最具文明的城市。

在舆论的声讨下，后来上海才允许宠物和主人一起进入隔离场所。

1976年，因防震而冤死的狗有多少？没有人会去统计。但以我一个亲历者的粗略计算，估计有几百万之多。

联想现在全国各地的防疫扩大化，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给全国人民造成了多大的不便和伤害？

估计会有人计算，因为毕竟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希望这种不科学的傻事不要再出现了。

写于2022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