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朝来暮去,时光似箭,父亲逝世已四十年。14600个日日夜夜,留不住的是生离死别,忘不了的是对父亲的绵绵怀念。父亲在文革中的往事,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b></p><p class="ql-block"><b>一,风云突变 父亲被打倒 </b></p><p class="ql-block"><b> 1966年全国爆发了众所周知的运动,父亲时任张家口市庞家堡区区委书记兼区长。运动初期,作为区党政一把手,父亲兼任文革领导小组组长,按照市委部署,领导区文革运动有条不紊的开展。</b></p><p class="ql-block"><b> 1967年初,“造反派”以夺取上海市党、政、财、文大权为开端的全面夺权风暴席卷全国,号称“一月风暴”。全国各级党委和政府、各级组织均被造反派取而代之,凡是大小领导干部无一例外被打倒,被“割韭菜”,父亲自难幸免。“打倒贾ⅩⅩ”、“贾ⅩⅩ是庞家堡区最大的走资派”等恶语中伤的大标语、大字报铺天盖地贴满机关、单位、大街小巷。白天父亲和被打倒的区领导头戴高帽、胸挂黑牌被造反派押着在辖区内游斗。晚上他们则被集中关在区机关的一间屋子里,按当时的说法叫“住牛棚”。父亲是抗日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几十年来忠于党,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不料一夜之间被打翻在地,并重重地“踏上一只脚”。由于身心受到摧残,67年春节前,父亲心脏病、高血压和哮喘病合并复发,但造反派不准住区医院治疗。父亲原来在宣钢龙烟铁矿任副矿长,1964年调庞家堡区工作。矿医院知道我父亲病情严重便偷偷收治父亲,住院没几天,区造反派就强行让父亲出院。父亲和其它区领导除了游街挨斗,还要被迫扫街、盖房子,身心受尽折磨。</b></p><p class="ql-block"><b>二、坏人作祟 父亲被“偷走”</b></p><p class="ql-block"><b> 庞家堡四面环山,海拔高,夏天气候凉爽宜人,而1967年的夏天不知是气候异常,还是受到文革运动的热浪熏染,反正那年暑期格外闷热。父亲体弱多病且有爱出汗的基因,加之天气炎热,挨斗时低头弯腰,额头的汗水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脚下洇湿一片。</b></p><p class="ql-block"><b> 被打倒的区领导白天游街挨斗、劳动改造,晚上集中住“牛棚”写检查,三顿饭可以回家吃。7月下旬的某天(具体日子忘记),父亲被游斗了一天,直到晚上9点多还没回家吃饭。妈妈让我去区机关看看啥情况,爸爸没在“牛棚”。我问看守,爸爸去哪儿了?他们说,没回家吃饭吗?我说:“没有”!造反派一下慌神了,担心爸爸出意外,因为在文革中,有些领导干部因被批斗或不堪折磨会自寻短见。当造反派提出父亲会不会自杀时,我说绝对不可能!父亲虽然挨斗,但他相信党的政策,能正确对待群众运动。</b></p><p class="ql-block"><b> 我们全家平时很注意观察父亲的精神状态,没发现异常。就在失踪的前几天,区造反派把张家口地委书记解峰押到庞家堡批斗。我父亲陪斗时,解峰悄悄对我父亲说,中午没地方吃饭,能不能去你家吃顿饭?父亲说没问题!解峰向造反派请示,得到他们允许。父亲让我告诉妈妈备饭。妈妈闷了米饭,拿我们平时不舍得使用的肉票买了2斤猪肉,做了红烧肉,解峰叔叔吃得真香,对妈妈的厨艺赞不绝口。吃饭时两个难兄难弟相互鼓励,都表示要相信党、相信群众,乐观面对当前的局面。心怀坦荡、情绪正常的父亲怎能会自杀?我们绝不相信!</b></p><p class="ql-block"><b> 父亲莫名失踪,究竟去哪儿了?</b></p><p class="ql-block"><b> 造反派头头立即开会分析、研究父亲失踪的原因,我和妈妈焦急地等待消息。会上一个头头提示,当天上午有三个自称来自湖南的人,找到区造反派头头,其中一人说他叫苏某,1959年因犯政治和生活作风错误,被开除返乡,当时父亲是他原单位的领导。他们来庞家堡的目的是企图利用文革的动乱无序,趁火打劫,想把我父亲押解到湖南,去给苏某平反。区造反派考虑再三,不同意他们的要求。湖南来的三个人怏怏而去。</b></p><p class="ql-block"><b> 晚上父亲就突然失踪,令人蹊跷!造反派怀疑是湖南来人偷偷押走了父亲。当时庞家堡交通不便,每天只有上午往返张家口至庞家堡的一趟客运火车,晚上要离开庞家堡只能乘坐货运列车。于是区造反派头头立即派人去车站打询。果不其然,车站方说确有4人乘货车去宣化了。此时是夜里10点多,火车离庞已半个多小时。区造反派组织火速与宣化造反派组织联系,请他们协助去宣化车站堵截,千方百计别让湖南来人把我父亲带走。苏某一行在宣化中转火车时,父亲被成功拦截,他们的阴谋破产,只好灰溜溜返回湖南。第二天庞家堡区造反派去宣化区把父亲接回。就这点来说,区造反派组织处置是还算及时果断,使父亲免受了无妄之灾。</b></p><p class="ql-block"><b>三、柳暗花明 父亲被解放</b></p><p class="ql-block"><b> “一月风暴”后,全国掀起了谁想夺权就夺权的乱局,党政机关陷入瘫痪。鉴于此,毛主席及时发出最新指示:在需要夺权的这些地方和单位,必须实行革命的“三结合”的方针,建立一个革命的、有代表性的、有无产阶级权威的临时权力机构。这个机构的名称叫革命委员会。所谓“三结合”是指革命委员会要有军队代表、干部代表和群众代表参加。</b></p><p class="ql-block"><b> 庞家堡区造反派从67年初夺了区委、区政府权,打倒区里所有的领导干部开始,小人得志,他们扬眉吐气地折腾了一年多,到68年下半年根据毛主席各级要建立革命委员会,全国实现一片红的指示,区里成立了由军代表、群众代表和领导干部参加的革委会,我父亲被解放,并推举为革命委员会主任。</b></p><p class="ql-block"><b> 父亲复出后带病工作,一边抓文革运动,一边下企业调研,一边去农村抓经济促生产,逐步恢复了区里的政治和经济秩序。1972年父亲离开庞家堡区调外地工作,直至离休病逝,享年65岁。</b></p><p class="ql-block"><b> 在文革中父亲虽然被打倒,受到批斗,但他心胸宽阔,正确对待,认为运动对领导干部是一次洗礼,领导干部工作中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群众批评,甚至批判是应该的,如果干部不受群众监督,很容易犯错误,本人和家属不要有怨气。因此,他对批斗过自己的人能够宽之以怀,不计前嫌。文革后期清理“三种人”时,有好几个造反派头头登门向我父亲赔礼道歉,请求原谅,并请父亲给他们写书面证明,以免去被清理之忧。父亲既严肃的批评了他们的错误,原谅了他们在文革中的某些冲动行为,又提醒他们在以后的工作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b></p><p class="ql-block"><b> 坦荡荡忠心献党,情拳拳一生为民!父亲永远是我的楷模!</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