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无痕

aluan1202陈峦

　 给爸打电话，不接，后回过来说，慧英去世了，大家都去帮忙了。

听到诧异，想着伊岁数应该不大，一问，享年虚岁53。

慧英当初嫁过来时，大家都去看新娘子。说当天婚宴的肉没怎么烧熟，这个新娘子使劲拉扯一块肉，拉半天不舍得放下，都说她脑子不大周全。伊的丈夫聪明勤劳肯吃苦，可惜生来残疾，能讨到老婆已不易。

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伊的公婆乐开了花，毕竟后继有人是当初不敢想的事。两三年后，孩子亦显示出不周全的迹象。有一天，伊丈夫带了孩子去杭州，说是给孩子治病，过几日独自一人回来，说孩子医治无效，死了。后来，有村人说偶然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福利院一孩子极像此娃，当然，这事没证据，当不得真。

过了年把光景，忽闻他家领养了一尚在襁褓的女婴。许是听说村里好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我取得，于是慧英让我也给孩子取一名，我细想片刻写下一名，寓意孩子将来聪慧敏捷。伊拿着写了名字的纸条高兴得很，满月还专门给我拿了红鸡蛋，还说将来女儿结婚定是要请我喝喜酒的。

后来我外出求学，回去听说伊婆婆瘫痪在床，倒是她每天端茶送水好几年，顿顿准时没拉过。再后来伊婆婆去世，女儿长大也渐行渐远，也怪不得孩子，残疾的父亲和痴呆的母亲多少给孩子带来自卑，早早离开也是孩子的一种逃遁。

伊是孤单的，倘是有个人愿意和伊多聊几句，伊就笑得像个孩子，并用双手害羞地捂着掉了几颗牙的嘴。

那时伊每天来看我奶奶，一是奶奶零食不断，每次总能给点吃食于伊，二也是两个人都需要有个说话的伴。有段时间奶奶爱吃街上的包子，伊每天起早，拿了我爸给的2块钱去街上买了跑着回来给奶奶，生怕久了包子冷了。那段时间伊是快乐的，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后来奶奶觉得包子味道一般就没想再吃，伊也就少了一份快乐事。

前些年每次我回家总能碰到慧英，伊就问我要我们不要穿的衣服，说伊穿着好看，有一次跟我说起伊袜子破了，正好有带了给女儿的两双新袜子便都给了她，伊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迭地说着“谢谢！”

这几年因为疫情回家的次数少了，每次回去也不常见慧英，问起，说是身体不大好。

再就是爸爸来电话，说伊走了。明知道人生无常，心里却免不了唏嘘。

故写下这点文字，为一个轻薄的终将无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