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转动光阴

一粒红尘

　　置身车水马龙、高楼凌立的都市，独处一隅，凝眸静思……今天，说说磨面的事儿。

民以食为天。前些年，磨面实在是一项艰巨而伟大的工程。

　　记忆中，村子中央的露天方坑里（人工掏挖）有一盘石磨。坑道边缘是一条台阶式小路，供人们背着粮食下进上出。

那时，父母白天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傍晚回家后顾不得吃喝，立即找齐磨面的一应物品：麦子(或玉米等)、破布袋、簸箕、笤帚等，匆匆来到磨坑里磨面。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月光融融，扫净台面上的土尘琐屑，爸爸把麦子倒在石磨上面，使劲儿推搡着沉重的石磨慢慢转动，妈妈边扫边搭帮儿。麦子从磨眼（石磨上的圆孔）里徐徐流淌下去，石棱相错磨合粉碎成颗粒，再沿着磨缝一点一点淌出来。

“合群的喜鹊能擒鹿，齐心的蚂蚁能吃虎。”一圈又一圈，饥肠辘辘的兄弟姊妹们都来帮忙。等所有麦子磨成碎粒后，再把麦粒倒在磨盘上。整整一晚上，也就磨二三十斤粮食。回家后，妈妈用锣儿把面粉、麸子或玉米糁分开装进口袋里。

隔三差五推磨，成了父母的常规劳动。冬天寒风刺骨，手脚冰凉；夏天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我家人口多，一晚上的辛苦只够三五天。日子过得惶然而窘迫。

　　村子小，只有一台石磨，供人们轮换着使用。玉米磨两遍，麦子要磨六七遍。“糠菜半年粮。”其实，麦子非常有限，推磨的大多是玉米、黄豆、红薯、荞麦等。偶尔，才能借来生产队的毛驴推一回磨。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村里通了电，邻村有人安装了电磨。父母把磨面时间专门安排在兄姐们放假的星期天（星期六不放假）。妈妈提前淘洗麦子，捡净麦粒里的砂石，扎紧蛇皮袋子口绳码好。星期天凌晨，全家人早早儿起身，把四五袋粮食抬在架子车上，匆匆出发。

山路弯弯，坑坑洼洼，参加磨面的人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前行。天刚麻麻亮，到达七八里外的外村磨坊里。

　　“劬劳辛苦尽，儿年十五六。”我们把麦子抬到磨坊里过秤。拆开口袋，倒进漏斗仓里，推开电闸，电磨高速运转起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面粉装入布袋，麸皮倒入漏斗仓。六七遍后，高高兴兴地拉着面粉回家。

当然，运气好的话，即便是排队轮流迟至半夜三更，也算是当天顺利磨完回家。有时人多，只能无奈地放下粮食，口头约定三四天后再来磨面。

这样，人工来回拉运着磨面的日子持续了六七年。

“粗茶淡饭，细水长流。”包产到户后，在父母的勤劳操持下，粮食慢慢多了起来，家里还买了一头小毛驴。顺理成章，小毛驴立即参加磨面队伍，担任拉运的主将，远赴邻近有电磨的村庄。

　　1992年，农用“三马子”接替小毛驴磨面的拉运任务，东奔西波，南去北往。后来，村里安装了电磨，就方便多了。

一晃又是十来年，日子紧巴巴地过着。

2000年前后，小麦产量低，入不敷出，极不划算。田地改种成西瓜、洋芋、大豆、胡麻等，有的栽植了桃树、果树，粮食产量越来越有限，磨一二次面即完全告罄。面粉吃光了，就从小贩手中或市场上购买“甘青面”“雪花粉”“高筋粉”“标准粉”“富强粉”“特一”“特二”……好在，那饥饿的日子渐渐地、渐渐地远去了。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进城住楼，不再为磨面而发愁。磨面实在是一项艰巨而伟大的工程，全家动手，劳力费时，应该刻骨铭心地保存着！

备注：石磨最初叫硙(wei)，汉代称做磨，用人力或畜力把小麦、玉米、豌豆等粮食研磨成粉末的石制工具。相传，石磨还是鲁班发明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