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蓥山情结

张弛有度

　　华蓥山是一座名山。华蓥山的“蓥”字，就是一个地上草木茂盛、地下藏金的会意字。华蓥山与峨嵋山齐名，素有“东朝华蓥，西朝峨嵋”之说；其宝鼎光明寺，还是我国八大佛教胜地之一。华蓥山物华天宝，地下的煤炭、硫铁矿储量极其丰富；连华蓥山的石头，也是上等的铺路石。华蓥山纵队和江姐、双枪老太婆，是游走在你身上不灭的精魂；你脚下的牌坊村，更是诞生了一个身材不高却顶天立地的伟人。

　　我的祖祖辈辈就生活在华蓥山脚下，开门便可看见巍峨的华蓥山。祖辈们是华蓥山的恩泽惠及者，他们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烧的是华蓥山的煤，喝的是华蓥山的水；祖辈们又是华蓥山的忠实守望者，他们生前建的房朝着华蓥山的垭，死后埋的坟对着华蓥山的峦，连墓碑都是用华蓥山的青石凿成。那年我家翻盖新房，起地基的时候，父亲焚纸烧香，极尽虔诚，硬是将堂屋和屋前的一块圆形池塘与华蓥山垭口三点连成了一条直线。这样，我家的屋基便成了远对“书案”、近接“墨盘”、左右山势护卫的绝佳宝地。父辈的愿望显而易见，就是希望我们姐弟三人多读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以锄为笔、以地为纸、以汗水为墨的农村生活中，我们炼就了踏实进取、勤奋好学的品格。

　　记得那年高考前夕，我们几个农家子弟，前途未卜，听说华蓥山的菩萨很灵，便相约去登华蓥山。我们凌晨打着火把出发了，一路上有说有笑，伴着流水潺潺、凉风习习、涛声阵阵，伴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豪情，时而纵情高歌，时而窃窃私语。渴了，就饮一口山泉；饿了，就啃一口干粮；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好不自在快活，早把高考的压力和生活的烦恼抛到了九宵云外，心灵得到了极度的放松。清晨的华蓥山，仿佛是一位刚被唤醒的少女，愠而不怒，嗔而不娇。连绵的群山，是你起伏有致的曲线；蜿蜒的山路，是你朴实无华的衣带；缭绕的晨雾，是你随风飘逸的薄纱；镶嵌山间的塘堰，是你秋波盈盈的眼睛；撒落山间的石头，是你未归圈的羊群……

　　八十多里山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宝鼎之巅——光明寺。放眼望去，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们焚香下跪，许下了一个共同的心愿：但愿高考成功。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我们都拿到了高等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我也因此成了村里考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毕业后，我当过教师，后来我又成为了国家公务员。工作在外，让我常常想起华蓥山：我出生在华蓥山脚下；我在华蓥山中学度过了中学时光，校中的华蓥阁，见证了我的苦读生涯；我工作的地方，有一座玉屏山，还是华蓥山的余脉——冥冥之中，我一直都没离开过华蓥山。当我成功时，是华蓥山与我同欢乐；当我失落时，是华蓥山给我以勇气。华蓥山啊，你对我的呵护无处不在；华蓥山啊，你是我心中一个解不开的情结！

……

　　如今，一晃20多年过去了，我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了中年大叔。承蒙华蓥山的庇佑，我也来到了重庆主城工作，又回到了华蓥山的怀抱。这20多年，我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见证了国家蓬勃发展，经历了生活酸甜苦辣，随着岁月的积淀，心中的华蓥山情结越发强烈了。现在的华蓥山，早已关闭了煤矿、硫铁矿、石灰石矿，曾经满目疮痍的华蓥山变得更加郁郁葱葱；修通了直达顶峰的柏油马路，驾车从老家出发，只需要一个小时便可抵达宝鼎；山坡上，大型企业投资建起了奶牛生态养殖场，每天产的鲜奶直送重庆主城；山脚下，川渝合作建起了高竹新区，每天上万员工在这里生产生活，产品直接配套重庆主城大型企业。南北大道，大大缩短了高竹新区与重庆主城的距离，驾车30分钟便可通达。“十四五”期间，还规划了高速公路、轨道交通，到那时，高竹新区到重庆主城将更加便捷——华蓥山的变化，生动地诠释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

　　由于交通的便捷，如今我登华蓥山已成为常事。华蓥山四季皆景，春可赏花，夏可避暑，秋可摘果，冬可玩雪。华蓥山成为了摄影天堂，清晨可拍云海、日出，白天可拍溶洞、石林，晚上可拍夕阳、星空。华蓥山还是心灵治愈圣地，“小平故里”传承伟人精神，“双枪老太婆”述说不朽传奇，“千年一吻”阐释爱情永恒。特别是夜宿华蓥山顶，人间万家灯火和苍穹浩瀚星空连成一片，“山河俯瞰周千里，绝顶登临眼界宽”之情油然而生。

　　华蓥山是一座神山，以其雄浑的气势和博大的胸怀，庇佑乡民，造福一方。小时候，华蓥山是一句恫吓，“你再哭，把你丢到华蓥山里喂老虎”。初中时，华蓥山是一个故事， “江姐”、“双枪老太婆”让我听得津津有味。高中时，华蓥山是一份骄傲，我知道“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就诞生在华蓥山脚下。大学时，华蓥山是一方丰碑，给予我进取的精神和力量。工作时，华蓥山是一种挂念，让我常常想起老家日渐衰弱的父母。而现在，华蓥山是一壶老酒，经过时间的酝酿，醇厚绵长，日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