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生日

春花秋实

又到生日了。我感觉今年的生日过得沉重，感觉这个生日不是我一个人在过，也为我的一个朋友，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朋友是在去年的圣诞节前过世的，他没能坚持到2022年。在他过世的前一星期他还打电话给我们，我和他聊了一些往事，他虽然不断地气喘，但是听得出来那一刻他很快乐。他和我都是同年出生的，他比我大一个月，那次电话他跟我说，再过生日，我们一起去拉斯维加斯庆祝，他说我们到那里要好好玩一玩（21年前他再婚，是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的，而那几天正好我们也在那里，但因为事先没联系上，那时候也没有手机，我们就那样错过了见证他再次结婚的美好时刻，我们都大感遗憾。以后很多年我们都和他相约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玩，结果总有谁有这事那事的没去成）。这次他又提到拉斯维加斯，可见在他心里也是一个遗憾。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也许只是个幻想，但我还是答应着：“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这位朋友实际上是我先生的朋友，我在结婚之前就认识他了。当年他和我先生一起考托福，俩人谁也没有美元交报名费，还是我找人帮他们换的美元。后来两人先后出国读博士，他到了加州，我先生到了麻州。到美国后他还请我帮他介绍对象，我把医院的一位小护士介绍给他，可惜照片到我先生那里就被压住了，他武断的认为那位护士不合乎这位朋友的审美标准。后来这位朋友经别人介绍在国内找了个女子结婚，婚后有个男孩，但是婚姻不幸福，在七年之痒之时离婚了。每当我想起这位朋友的婚姻，我总在心里责怪我先生，我想，他如果和我们医院的那位护士结婚，会不会婚姻幸福呢？因为那位护士实在是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又聪明能干的人，她一直在勤奋地学习英语，且人长得也挺拔秀气。我实在是为没能介绍成功这桩婚事而感到有些遗憾。

我们的这位朋友打小就有支气管扩张的毛病 ，我认识他时他就一直在寻求治疗，中西医都看过。后来出国了，他一直学习工作在温暖的加州，症状有了很大改善，只要不感冒，平时维持的还不错，这样坚持了很多年。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病情又开始反复，好好坏坏，后来还做了两次手术，肺也切了大半个。抗菌素都用遍了，最强最新的药都用了，肺里的绿脓杆菌还是抑制不住。他多次跟我先生说，他大概一个感冒就会走的。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在2021年的四月做了肺移植手术。手术还是成功的，他在肺移植后的一个星期给我们打电话，说从没感到呼吸这么顺畅过，我们当时真为他感到高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系例的术后症状，胃反酸、肠胃功能紊乱…… 这些症状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朋友一直坚持着，我们也一直鼓励他。他好一点的时候就给我先生打电话，我若正好在，就跟他聊几句，他跟我聊时都是积极乐观的，从没有抱怨过疾病对他的折磨。有一次，他还笑着说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说自己是放牛娃出身，能吃苦，生命力顽强。他让我放心，他会好好地活着。

朋友让我叫他阿贵，大概只有他家乡的家里人这么叫他吧。叫他阿贵，他说感觉很亲切。朋友原来住在圣地亚哥，我家搬到橙县以后，离他家开车只有一小时距离，他带着儿子来我家玩过几次。后来朋友自学了一些计算机知识，由分子生物学专业转到IT行业工作，搬到了北加州。几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手下有四五十人。朋友干得真不错，是少数转行成功者之一。我先生说起他来，只有佩服两字。十年前，我和先生还有另外两位朋友开车北上看望他，在他豪华的大房子家中住了两晚。一天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聊到年龄，方知他比我大一个月。他是五月份生人，当时在农村报户口，认为5月1日好记，于是就给他报了个生日是5月1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让我喊他为哥，他说：“大一个月也是大呀，叫哥”。没办法，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包括他的太太)，我叫了他一声哥。他高兴地说：“哎，这就对了”。

朋友是自动放弃治疗的，想必他是实在太痛苦了。一米七六的身高，原来体重一百五十磅，真是完美体型。可是被疾病折磨的最后只剩下90多磅，他说简直是一把骨头了。最重要的是他到后来生活不能自理，感觉没有人的尊严，是他请求医生放弃治疗的。在停药三天后，他的生命结束了，从此再无他的电话。我仍然保留着他的微信，我的耳边“我们一起庆祝生日”这句话还在一直回荡着。

一转眼阿贵走了半年了，而我又要过生日了。

阿贵，祝我们生日快乐。

阿贵，愿你在天堂安好。

今年过生日，我们没有去拉斯维加斯，阿贵走了，去那里可能会更加思念他。我们去红杉树国家公园看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树，那棵名叫谢尔曼将军的树，树龄在2300～2700年之间（图一）。和古树相比，在这些参天大树面前，我感到我们人类是多么的渺小。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我们还活着的人要认真快乐地过好每一天，珍惜每一天的美好时光，为自己，也为那些过早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山中有奇树

笔直冲云霄

挺立几千年

昂首心志高

不惧风雪欺

无畏野火烧

静默看世界

人类真渺小

拍照：春花秋实

地点：美国加州红杉树国家公园 看世界上最大的树

时间：2022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