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日

理瑜

浮生一日

　　早晨7：30分，一觉自然醒，伸一懒腰，抓摸床头的烟与打火机，点燃一根，借短暂片刻，将昨晚沉沦在黑甜之后的片段续起，然后又将今日之事大致勾勒个框架。

窗外，曦阳射向对面高楼的半截，金光明灿，有几扇玻璃窗反光折射，将半开窗帘的暗室平添了好些亮度。今年入夏以来，几乎快一整月了，南方大部分地区一直淫雨霖霖，无休无止，且不说所带来的自然灾害，单论心情，也是足够抑郁的。

阳光灿烂，万物明媚。

洗漱完毕，从昨晚残留的迷梦中清醒不少，最后梳一把稀疏毛发，努力纠正了一下纷乱的倔犟，最后对镜冲自己一咧嘴，好吧，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本来，几十年漫长，我都几乎没有了早餐的概念，中饭等于早餐，而这次返乡，不知何故，更不是刻意，竟将以往颠倒黑白的作息，回归了正常。这种变数，就连我自己也不甚明白。以往，老妻对我这种作息观念，深恶痛绝，切齿极至时会说，只有我死，你们才会一个个乖起来。平常话，细细品，或许有一定的道理。这次一人返乡，老妻不在身边，虽有儿子媳妇，终归隔代，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仿隔云端，于是，自我觉悟，修束心性，才是根本。

8：30分，到新农贸市场附近，点取一碗铅山烫粉，无轻重，多放了点干辣椒，辣得光头上汗珠喷涌，汩汩如泉，一连抓了好几把纸巾，坐我对面为一半老徐娘，掩嘴偷乐，为化解尴尬，故意咳嗽几声。之后，去到市场里，专找爱吃的菜摊，兜兜转转，也无特别的，随手买了几样。

这半月里，恰巧碰到二哥从宁夏返乡，我在南，他在北，相隔何止千里。与他碰面，还是在去年的清明节，一年有余，于是，倍感亲切。况且，老妻在电话中嘱我，一定要将二哥陪伴好，妻命如山，不得违抗。买菜回家，便与二哥约好了中午的家常便饭，小酌几杯。

二哥欣然答允。

作为吃货出身，耳濡目染，炒几道下酒菜，原也不是太难之亊。一人洗切完毕，瞄一眼时钟，尚不到10点。趁睱余，从满排书架上随手扯出一本，是日本美学大师大西克礼的《美学三部曲》，现在据说是颇为流行，仅就封面上的一句话，就吸引了我：“接受事物的残缺与质朴，就是‘侘寂’的意义”。为弄懂“侘寂”二字的意义，我首先查了下词典，解释为：侘傺，失意的样子。要命的是，“傺”字并不读寂音，而是读“Chi”，入声，与赤与炽同音。日本人也许创新精神不是世界一流，但其继承性和精细工夫，把一件貌似平常事做到极致，然后发扬光大起来，这是他们的拿手。由于时间关系，匆匆留览了一下插画插页以及前言绪论，大抵明白“侘寂”的意思，颇有点禅意，是种简陋、拙缺之美，日本茶圣千利休有一名言，最能体现它的涵寓：“一朵花儿能让土墙熠熠生辉，一杯简单的茶足以摄人心魄，但只有懂它的人才能识得它的美”。

中午11：30分左右，二哥如约而至，原本说有多二人，却一人前来，然而，这不影响心情。由于提前做好了准备，点火炒菜其实就是分分钟的事。不多一会，二荤二素，四色齐备，一瓶高度全粮酒，满杯斟上。这几日，风寒感冒两天，伴有发烧，特殊时期，不想给别人增加心理负担，自觉在家禁足，倒也将前些日子积累在肝脏里的酒精排除了不少。二两入腹，心潮便开始翻涌。亲兄弟不分薄厚，但与二哥似乎更多点亲近，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自小就感觉他更袒护我，且他与我性情更近，豁达、随性、直接、分明。加之分隔一年多，一些平日积攒下来的话，家事、琐事、细事、屑亊，既不好用电话表达，在场面上又不便涉及，倒是这种二兄弟的小场景，容易倾心。

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

趁迷糊，爬上床，酣然睡去。再一醒来，见窗外日已斜暮，一时间甚至不辨晨昏，拍拍尚余酒精的脑袋，这才真正清晰了时间观念。

有诗句：“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间至味是清欢”，其实这并不是一人一诗的作品，前句为唐人李涉的《题鹤林寺僧舍》，后一句出于东坡《浣溪沙》词句，然而，把这相差两个朝代，一诗一词混搭在一起，竟如此天衣无缝，仿如天作，不得不佩服后人集句的功夫了。

浮生一日，趁夜半清晰，无人叨扰，以戏谑之心小结一下：

1、食米饭半斤；

2、肉鱼一斤左右；

3、蔬菜半斤；

4、白酒八两（二餐）；

5、香烟30支左右；

6、茶叶及各类果实若干……

这么一细算，虽价格不好统一，然花费也不算太小，由此推之，至今为限，在这“浮生 ”，若想“清欢”一下，成本也是不低的。而若论贡献，仅只是一些些“有机肥料”而已，可惜现在已不被采用，相反地，倒是多增加了些环保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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