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当家的幸福

涓涓细语

人类是有着不容易满足的特性，如今在饮食方面是应有尽有了，调料也多种多样的，却再也品味不到从前饮食的原滋原味了，那是散发着自然纯粹的饭菜香味，那些光阴已变成了故事。

人生需要饮食调养，无论穷与富，都在寻着天下之至味，普通的食物通过简单做法，保持原滋原味来滋养肤体，享受着来自食物的香气舒脾，享受着精神层面上的满足感。

想想小时候，吃什么都香，非常容易开心和满足，过了几十年，那些滋味还是深记着的。

从前，集安小城移民很多，民族风俗多元化。或许，是看上了集安山多水多，森林多，土地膏腴比较容易生存点罢。那种“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景象，确实是有，现如今还有野鸡飞进农户院子里。

由于森林广袤，自然产物极丰富，老百姓的日子就略好过些。家家户户生活水平大都差不多，南来的北往的移民生活习性渐渐渗透其中，都融为此地独特的风俗。

小时候，享受了一次母亲给煮的莲藕，我吃了两片，那种清香味是真正的浸润进灵魂里了，至今那个说不上来的味道还在唇齿间生香，就不忘着了。而现在超市里随便就能买得到莲藕，却怎么也吃不出来那个舒爽里渗透着淡淡的清香了。

那个年代左邻右舍来往密切，不会冷漠，你家做什么吃了，眼见着跟着做就是了。春天里，饭菜就丰富了，野地里随便一走，到处都有吃的。树叶、花朵、野菜拿来回家就是一顿饱饭，人们凭着智慧，知道哪种树的花能吃，哪个山菜是吃根还是叶，哪个时间段能吃，哪个时间不能吃了，都明明白白的。

经年累月积攒经验，用这些天然的食材做出来一道道美味。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只要饭桌上有什么都会大嚼特嚼，都觉得是那样的香甜，这是甜在困苦时段里的精神愉悦。

春天，土地上冒出了绿色。母亲喜欢去城外寻找着小根祘、荠荠菜、猫耳朵等等野菜，回家后我尽力地吸闻着这些特有的味道，沁香直达肺腑。趁着鲜嫩时，母亲在附近山边，随意采些能吃的树叶和山菜回家，焯好拌点盐，加一点点油就包了玉米面菜干粮，那个时候白面很少，舍不得放开吃，玉米面包菜干粮需要用开水烫一下，不然容易碎，不太容易包。那一顿各种野菜混合在一起的滋味吃的苦中带点涩，涩中带点香，是一种来自山里的清香、弥漫着我的童年少年以致生命里。

那个年代，粮食不够吃，家家人口多，玉米面为主 ，吃的时候都计算着。母亲去地里采一些白蓼回家，用玉米面拌好了，放点盐上锅里蒸，一股特有的香气出来了，吃起来很劲道，不差于饭店的美食。

最简单的常常吃的是野菜团子，采回来的野菜洗好了以后再剁稍碎一点，用手握成个球型在玉米面上反复滚动，几次后菜团子沾牢了面粉，菜团子能拿上手了放锅里蒸，吃起来很有滋味，几种野菜混合的味道直冲着味蕾触碰。

更让人心醉的美味佳肴是开在五月末里的，滿山的槐树花，一串串洁白如玉的花迎风溢香，采一些回家包饺子、烙饼，不可言状的香，让人久久不忘，常常回顾着的。

其实，现在想想，那些野菜比起自家种的蔬菜毫不逊色，更清香醉人。而且，这些野菜具有药食同源的功效，甜酸苦辣滋养着五脏六腑。

春天，河边生长着的柳蒿采回家不愧是一盘好菜，焯水过凉了蘸酱吃，必是一股股的香气随着水雾缭绕在厨房里，舌尖上。母亲喜欢去采些水芹菜，这种菜专门喜欢在水里生长，趁着嫩嫩的时候，拿回家包着吃，凉拌着吃，那种特有的味道难以描述，寻常百姓家也是常思常念着的，哪年没去采回家吃，就像缺点什么。当地的鲜族人特别喜欢水芹菜，她们会经常去采回家，洗净了拌着吃，放点辣椒末，祘末那种滋味难以描述着呢。

父亲四十多元的工资，八口人，如果不是靠着这些野菜的助力还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打点日子才能够用。

喜欢去姥姥家，房子后面就是小山坡连着大山，刺嫩芽、山菠菜、山生菜等等也是常见的，遇到山地瓜根菜，取了它的根，味儿很重，很喜欢散发着浓郁特有的香气，人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味道。这个菜回家凉拌着吃，瞬间感觉日子好美好满足。随便采回家的百合根，山铃铛根都是极好的食材，那是甜蜜的浸透。

妹妹拎着土篮子，自己去周边转转，滿滿的一篮子的不知名字的野蘑菇就有了，和土豆一起炖了吃，谁说不会是一顿可口的美味。

还有贴着地皮生存的叫“地夹皮”菜，有点类似裙带菜，只是极小了点，还有生长在柞树干上的猪拱蘑，吃起来肉肉的，像海参，在饭店里也是百元以上的价位，因为营养价值很高，但毒性大，不可贪口，只吃第一顿便是，它和河豚一样，味极鲜有毒，处理不好是不能吃的，这就应了那句：美味不可多食。自然生长的木耳、猴头菇、元蘑、珍蘑等等，都是奢侈的美味享受。

用榆树皮磨成面加点玉米面，做鲜族美食饸烙面，那个含有植物的味道独具特色，那也是招待来客的好菜好饭，汤料有糖有醋，酸酸甜甜，直达心灵内部，这便是我少年时期的最爱，面条润滑清爽，一碗下肚，好生畅快淋漓。

年龄小且很顽皮的我，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龄，不管大人怎样的艰难，我依然快乐地东跑西颠的，每天都是汗淌灰脸地回家，好在小城到处都有小渠水道，随便一洗，便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少女，晚上再接着做迷幻的梦，反正是，大人也不叫我做什么。

当然，做母亲的是会嘟嘟一些话的，我有点小叛逆了，自己在一旁和母亲鼓着气小声回敬着。因此，我就有了父母认为这些孩子就我是爱顶嘴的，不太听话的结论。妈妈让跟着姐姐去挖野菜，说我别光想着跑疯。勉强跟着姐姐去了一次野外，学着认识几种野菜，心不在焉地挖了一些小根蒜，荠荠菜，回家炒了小根蒜鸡蛋，或者用自己家做的大酱拌着吃。

那个年代，人们想方设法让日子更满足些，心悦一些。一盘盘野菜在困窘的日子里也有着安放食欲的知味，人生情感的知味。

那个时候，人们更朴实更简单，虽然饭桌上没有什么好吃的，缺糖少肉的，百姓饮食都是以素为主，食材极其简单却有保持了材料的鲜香，没有什么调料可扰乱味道，倒也是一个美妙的享受。

当然，现在看来极普通的食物在困苦时期却是奢侈物，比如榆树皮，豆腐，粉片烫，不是时常能说吃就能吃着的，比较费时费力费功夫的，而且，只能是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里才能吃到的，所以，是属于奢侈的享受了。

东北人家，很有智慧，家家都会利用自然界里的馈赠，翻着花样去烹调以满足特有的风味，日子虽苦，人们也会让生活有些小甜蜜来调剂着，就有了甜甜的酸酸的辣辣的还有苦涩的滋味了。谁家不知道大山里的山菜、野果、蘑菇那是怎样的一个丰盛世界，那些林子就是家家户户的菜园子，各种各样的山珍野味摆在那里，拎着一个筐，里面就有了鲜鲜的、各种味道的、各种清香的气息就在筐里满满的盛着了。

终日里能和田野森林相依相守，人们心里有底了，时光就有了如诗一样的滋润，日子就平和散漫了些，就会挤走一些人生的苦涩味道。

太多太多了的野菜品种就不一一列举了，东北大山就是丰盛园。

野菜是主角，这些各种味道各种植物的享受，充实着味蕾和着灵魂的丰润，日子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