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文字写作/二马在途</p> <p class="ql-block">榴花催麦黄,仲夏灼炎光,“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农历五月是农村最繁忙的季节,雷雨灾害频繁的季节。一阵南风起,麦子熟了,豌豆爆壳了,棉花、红苕秧子忙着要移裁了,夏收夏种抢收抢种芒种忙夏开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当在电视机中看到麦收时,生于农村基因使然,自然就想到当年“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的情景,夏收遇上芒种,累坏一家老小。旧时,农业机械化普及较晚,特别是故乡的山地丘陵,抢收抢种基本上是手工劳作。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亲身经历了五月夏收割麦子的一年又一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年,我只是农村一名懵昧少年,却已经参与了成人的割麦劳动。从那时起,勤劳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灵中开始了落根萌芽。五、六岁开始劳动见习,随父亲下地学习农活,农民想发家致富的心情可窥见一斑。社会发展逐步改变了人们的认知,现在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和父母撒娇做梦的好时候,而我却已经在帮父母割麦子了,外面的世界远在天边,只知道劳动是本分。</p> <p class="ql-block">1950年代初期,割麦子是一种非常繁重的体力农活,在私有经济条件下,农事是一家一户的事情,生产力分布很不均衡,特别是农忙时更是如此。比如,我家分配为六口人的田地,种地的人却很少,二哥解放前夕参加解放军,家中只有我们姐弟仨和父母。每当此时,总是全家总动员,一人一把镰刀,翻过门前丹桂桠南面,下去一道坎,父亲背着大背架,我和姐姐背着小背架,背篼背着冷水罐 ,割麦来到远处的麦地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背架,农村专用收获禾类作物的小型运载工具。两根1.5米左右长条硬杂木,五节横短木条,木匠加工做成梯形的长木框架,上部漏空窄小,下部宽大如背部般大小的长木框,用青篾片桃二压二错位编成“人”字或“十”字纹双层背垫;再编两根上宽下窄的竹编背带,系在背架中部和底部的横档上便于背驮。农民用的背架与专门从事长途运输的背架有区别,农用背架主要用途是背运禾类作物,比长途运输背架要大很多。背架背麦禾(注),远远望去形同背了座小小山。<span style="font-size:15px;">(注:麦禾即麦穗和麦杆,麦杆是农村盖草房和烧火煮饭的燃料,一点也不能抛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决定割麦了,头天晚上就要做好割麦时的一切准备,镰刀、背架、凉水罐等收割工具和饮水。天亮即起,早饭后即出发,到达地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割麦。父亲割麦速度很快,两把一放,一放一小堆,像队伍一样在他身后整齐地排列成行。割到尽头,转身对割好的麦禾进行捆扎,便于运输和脱粒时翻晒打场。捆扎时选用几根长的麦禾作绳,在麦穗下端处一扎一拧一扣,一小堆捆扎成一把,一堆一把,一会儿功夫就把割下的麦子捆扎完成,立即又开始新的收割。</p> <p class="ql-block">割麦是和天气抢时间。麦收时南方天气多雷雨,成熟的麦禾必须在雨天前及时收割。如果雨天没有完成收割,成熟的麦禾被风雨袭击,麦粒打落在地,造成麦收减产,受潮的麦穗会迅速虫蚀发芽霉变。一年的辛苦就将付诸东流,不仅生活无着落,造成国家征购任务无法完成,家中就会如同雪上加霜。当年正处于抗美援朝时期,家人懂得收获麦子交足“爱国粮”的重要性,抢收抢种心急如焚,幸运,年年麦收都完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姐弟仨,紧跟在父亲后面边割边学习,割麦速度也慢慢加快。地里麦子割到一半时,父亲留下我们仨在麦地里继续,他一人开始把捆扎好的麦把堆在背架上,用力地往家里背回麦禾。丘陵山地,单块土地,面积普遍较小,梯田台地,土地贫瘠,麦禾瘦弱产量低,一亩地顶多收获二、三百斤。父亲背了好几个来回,就把一上午割下的麦禾背完了。</p><p class="ql-block">每当割麦时,正是夏天暑热最酷天,麦芒芒尖戳臂膊,两臂红肿似火烧,蚊蝇飞虫麦丛惊飞朴面,太阳在天空火辣辣蒸晒灼烤似桑拿,背部衣服晒得滚烫难耐,汗流浃背,我们却坚持抢收,无丝毫倦怠。虽然年纪小,却深知抢收割麦是家人的殷切期盼。古诗曰:“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诗人感佩农民,寄情诗篇,每每读来深感情深意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妈把午饭送到地里,也拿起镰刀亲自持镰参加这满怀期待的麦收,一年的劳动成果就在镰刀下。大家瓦罐中盛满一碗家中带来的凉饮,那是陈年的红苕酒酿兑冷水自制的酸醪糟冷饮。这种醪糟单吃酒味浓烈很难下咽,但兑上井水搅拌制成冷饮,略带酒味特别凉爽。自制的冷饮,防暑降温还是很过瘾,时至今日,那个味道依然唇齿留香。</p><p class="ql-block">一家人围在地边的一棵大榆杨树下,稍事休息、吃妈妈送来的午饭,随即又开始收割。二、三亩地的麦田,三四把镰刀不停地割,一天时间不到就全部收割完成。父亲又带领我们细心地检拾失落的麦穗,真正做到一穗不落,粒粒皆辛苦啊!收拾整理好所有的麦禾,捆绑到自己的背架上,背架背麦禾,“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归去来兮,高兴而返。</p> <p class="ql-block">童年时,虽然可以上学读书,但学校属于初创,没有老师带队《拾麦穗》,也没有学校集体支农的歌唱与欢笑。到了麦收季节,学校放农忙假,学生各自回家割麦子。1954年撤乡并初小办完小,三年后30多名高小毕业生,老师带队翻山越岭步行40里参加县城升学考试,结果全部榜上无名,年龄大的选择参加解放军,年仅13岁的我只好回家修“地球” (戏言),一伙孩子终于为国努力作贡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8年,农村实行了人民公社,种地发生了新变化,土地归集体,吃饭在大食堂,劳动听安排,夏收夏种仍然要割麦子,统一安排劳动力,百余亩麦田几天就割完,割麦、晒场、打麦(脱粒),依然如是。最大的变化是继承了父母勤劳持家的本分,回乡务农,收割麦子成了生产队的主力部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年龄小割麦不输成年人,背架背麦禾可与成人相比,晒场打麦再苦再累样样能干,工分评比毋庸置疑和成人评的一个样。可爱的老母亲,往往为等儿子回家吃晚饭,独坐至深夜<span style="font-size:15px;">(农忙生产队经常加夜班)</span>,有时疼爱地抚摩我红肿的肩膀暗自流泪,庆幸,当年一点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割麦劳动亦自豪!</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2年6月14日写作于南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图片选自网络,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