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著名作家叶永烈和夫人杨蕙芬均出生于温州的书香门第,1962年叶永烈带着《十万个为什么》开始恋爱,1963年结婚,1964年到上海工作。经历了“文革”的艰苦,经过了改革的拼搏,叶永烈发表了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成了全国闻名的大作家;杨蕙芬也成了一名优秀的俄文教师。晚年他们夫妻多次奔波于美国和台湾的两位儿子之间,享受着天伦之乐,2020年、2022年她们相继离世,令人叹息。</p><p class="ql-block"> 叶永烈先生的著作世人大多熟悉,而杨蕙芬女士的日记文章鲜为人知,通过细读他们的家庭传记《双人伞》,被杨蕙芬女士所描写的文章所感动。一把双人伞,一世夫妻情,从相知、相恋;到相爱、相守,一直走完了幸福美满的人生。特将她的文章陆续分享给大家,谢谢欣赏,请看第3篇《充满爱的家》!!!</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充满爱的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家里有了两个孩子后,生活负担更重了,生活正在严峻地考验我们。爱,使我们度过了困难时期。</p><p class="ql-block"> 在“文革”中我们的工资都很低,我们除了用这微薄的工资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外,还要寄钱给两家母亲,照顾好他们的生活。所以我们平时是非常节省的。每当发下工资,我们就分成几包,一包是给我妈妈的,一包是给婆婆的,一包是买米的,一包是买菜、日用品和水电煤的,一包是孩子的托儿所费。另外剩下一点点是机动的,可以给孩子看病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好买的,但由于我们的住处离郊区近,蔬菜还是可以买到的,只是油要定量。如果两个孩子都太太平平不生病还好,要是哪个孩子生病了,家里就很苦。</p><p class="ql-block"> 大儿子舟舟小时候身体不好,常常感冒发高烧,经常去医院,有一次居然一个月里去了十一次医院。一天,他高烧到40摄氏度,烈又出差不在家,我坐在他身旁急得直流眼泪,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小舟舟很懂得母亲焦急和关爱的心情,高烧中的他居然安慰我,说:“妈妈别哭,我很快会好起来的,妈妈别哭!”爱的暖流在母子心中交汇,有什么比这更让做母亲的我更欣慰的呢!</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个月到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可是手头只剩下六角钱,我的同事和朋友知道后都要借钱给我们,一位姓路的老师,她一定要给我钱,还说你先拿着,不管什么时候还都没有关系还有的同事要我申请工会补助,那时候申请工会补助是很普遍的但这一切都被我婉言谢绝了,我们硬是顶着过来。有时全家一天就吃五分钱的青菜和几小块腐乳,也不向别人借钱,也不向工会要求补助。同事们在背后说,别看小杨现在生活条件差,将来定会有出息,真是“人穷志不穷”哪!</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家没有卫生设备,但是为了孩子们健康清洁,每逢天冷时我与烈便把煤球炉生好,拎到阁楼里,使小小阁楼很快暖和起来,就在阁楼里给孩子们洗澡。</p><p class="ql-block"> 夏天虽然洗澡方便了,但由于房子太小,一到夏天很热,舟舟小时候常常在夏天会生热疗子,很痛的。每天洗完澡就给他上药。但他从不因疗子痛而哭。秋天到了舟舟就出运了,人也长胖了,不再生热疖子了。</p><p class="ql-block"> 每逢过年过节,别人家的孩子们都有吃好多东西,我们钱不够。但是再苦也要让孩子有个过年过节的欢乐。于是过年时我们自己动手做年糕,中秋节时自己做月饼,端午节时自己包粽子(不过粽子包得不标准,邻居们帮忙包)。我们还自己做“猫耳朵”,这是一种小孩喜欢吃的零食,我们到粮店里买来面粉,又到食品店里买来苔条、糖,搅拌在一起再切成片,放油锅里炸,做成了“猫耳朵”,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六一”儿童节,舟舟所在的幼儿园给每一个孩子发了小动物饼干,舟舟居然舍不得吃,把饼干放在小衣服的口袋里,带回家给我吃。他一走进家门,见我坐在门口,急急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饼干,一边喊着:“妈妈,妈妈,给你吃动物饼干,吃动物饼干!”看见儿子这么懂事,我眼泪直流,舟舟用小手边擦着我的泪水,边把动物饼干往我嘴里送……</p><p class="ql-block"> 在“文革”期间,由于家境困难,我们节衣缩食。那时衣服旧了,可烈总想让我穿得好一点,于是他就自己动手重新把衣服染一下。他说他是学化学的,把衣服染一下是小菜一碟。记得他先去商店里,买来一包染料,把染料用水化开,放在我们平时用的搪瓷面盆里,然后把衣服放上去,摆在煤球炉里烧,边烧边不断地搅拌,直至把整件衣服染均匀,再加入食盐,最后在清水里一过,晾起来晒干就可以穿了。</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们常穿灯芯绒的衣服,旧了会发白,烈自己染一下又像新的了。我有一件草绿色的灯芯绒上衣,是我怀大儿子的时候买的,穿了几年便旧了,烈把它染成咖啡色,就完全像新的一样,学校里老师们见了,都以为我买了新衣服。我告诉他们是自己染的,后来有的老师甚至就把自己家里的衣服拿来请烈染。烈热心助人,给老师们染了好多衣服。烈作为北京大学化学系的毕业生,在“文革”岁月就这样发挥他的“一技之长”。</p><p class="ql-block"> 两个小孩日长夜大,衣服常常很快就小了,去买吧钱不够,不买吧,那会苦了孩子。于是,烈就动脑筋自己做。当时,家里没有缝纫机,怎么做呢?烈发现徐家汇华山路上有一家出租缝纫机的店。于是他就去买了许多衣服的纸样(当时有卖各种衣服纸样的小店),把布买来自己动手照纸样裁剪,然后骑着自行车去徐家汇这家出租缝纫机的店里缝好。这样孩子们就有新衣服穿了。因为当时布料便宜,自己做的衣服要比买的便宜得多。</p><p class="ql-block"> 从做小孩衣服开始,慢慢地他就开始做我的衣服,也去买了衣服的纸样给我做。做得最好的是我的一条黑色的“的确凉”(涤纶)百褶裙,我穿起来,老师们都以为是店里买的呢。后来他又给我做棉衣,也做得很不错。有一次他见我冬天没有棉大衣,很冷,可那时流行的脱卸式卡其棉大衣很贵,他就想自己做。他去买纸桥,可是卸式卡共棉大衣的纸样买不到,化就只好买了最大女外套纸样。照着纸样裁剪,销上棉花,加上里子,结果滑衫做好了,样子也不错,只是小了点,因为毕竟是按外套纸样裁剪那年冬天很冷,我就穿上了,虽说显小,但穿在身上比买来的还和,毕竟倾注着丈夫对我的爱。</p><p class="ql-block"> 会做衣服了,就开始学做鞋子。我们到店里买来鞋面和鞋底我负责把鞋面缝好,烈则负责把鞋面、鞋底衲在一起,效果很不错,有一段时间,不管大人小孩,我们几乎都穿自己做的这种鞋子。</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烈不能写书了,他是个十分勤快的人,所以不管做衣服或做鞋子,做糕饼给孩子们吃,他都很乐意做。烈很疼我和孩子他自己很省,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总是让我和孩子们先吃。</p><p class="ql-block"> 烈的工作能力很强,虽然他并非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却很快在厂里成为“强导”——强有力的导演。“文革”后期,毛泽东主席病重,上海奉中央之命,成立“内片组”,拍摄娱乐性影片,专供毛泽东主席病中观看。这个摄制组五十多人,烈被任命为导演。他常常在摄影棚里通宵工作,每天厂里给通宵熬夜的工作人员都发一份点心。那点心是上海名店——淮海路上哈尔滨食品店生产的,这在当年来说是十分高档的。平时我们从不问津。每当这些点心发下后,烈宁愿自己通宵工作挨饿也舍不得吃,带回家给我和孩子吃,这种爱怎不令人感动!</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家境虽然困难,可家里总是充满笑声,充满欢乐,过得挺温馨的。同事们都说在那困苦的年月,我们的家是个充满爱的家。这爱使我们战胜了困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