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为抵达你，我掘一条河    ————慢扬州

文粉梅纾(边活边写)

【作者简介：梅纾，出版有《梅纾文丛》6卷，及合著的长篇小说《博士男女》，孙犁散文奖、林非散文奖获得者，曾在《大河报》、《姑苏晚报》开专栏，2012年复旦博后流动站出站。2017年冬创建中国博士马拉松俱乐部】

出琼花的扬州是个慢地方。

未到扬州，扬州是西皮流水的慢板；

到了扬州，扬州还是桨声欸乃的慢节奏。

1

扬州的慢，慢在一城好水。

“烟花三月下扬州”，书生握卷临风，羽扇轻摇，脚下是江水浩浩，抬眼是山青雾濛。

于是走走歇歇，日行夜宿，与我这次抵达乘坐的高铁一比，那该是多么慢的一个让人心疼的节奏。

扬州人的“早晨皮包水”，那是生活的慢。

一口口或上好或粗粝的浓茶、淡茗，“滋”下去，想必五脏六腑也都是慢的。

“晚上水包皮”呢，一天里的所有的纷争、算计、磕碰，大约也都被这一池温水掩埋了。

于是身体慢了下来，思维慢了下来，农耕时代的生活方式也慢了下来。                          

2

慢的扬州、扬州的慢，还关联着几个文人。

像唐代的本土扬州诗人张若虚，一篇《春江花月夜》，孤篇盖全唐。

像在扬州为官十年，公事之余流连于扬州的声色犬马的杜牧。

还有白居易、欧阳修、苏轼。

                                

而江西鄱阳人姜夔，四次回家乡参加科举考试，都孙山名落，因仕途不顺而四处流寓，很偶然地涉足扬州。

扬州却很必然地沾了他的一个长长的光。

白石道人姜夔舟过扬州，夜来一场大雪，那月冷波心的白，却怎么也遮盖不住扬州城四野的“荠麦弥望”。

荠麦青青犹如前途的苍茫，他愁眼“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而彼时扬州城外的“戍角悲吟”，声动古今，怎能不让他“余怀怆然，感慨今昔”呢？

“荠麦青青。废池乔木、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扬州不空，空的其实是姜夔的一颗茫然的愁心。

时光空了八百年，“二十四桥仍在”，岁月这幅神药又让“波心荡、冷月无声”的扬州，再度激荡起来。

扬州新区，鳞次栉比的高楼，便是扬州一个长长的梦后的苏醒吧？！

800年的风月激荡，扬州依然安静，并没有像巴克（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样，张煌于沃野。

800年的春风吹佛，扬州，风流倜傥的扬州，又迎来了一个新时代、一个新生。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终于有了答案。

桥边红药为当下的大时代而生啊，

为一切有情人而生，

为那些内心饱满、外表淑静的清洁之士而生。

3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只相似。

 清明澄彻的天地宇宙间，张若虚，这个地地道道的扬州人，举首古扬州城头响亮的明月，将扬州的“慢生活”的抒情汁水，极致地洒满夜空。

春江与鲜花，鲜花与月夜，月夜与书生对古今天地的思接，柔性地水乳。

扬州，再一次因为文人出离了肉身：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4

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而他与张若虚等留给扬州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文化存在。

扬州的诗性、慢生活之外，还有它在在时光之水中酱汁出的美食文化。

八大菜系之一的淮扬菜就不用说了，仅仅“笋肉锅贴、扬州饼、蟹壳黄、鸡蛋火烧、咸锅饼、萝卜酥饼、鸡丝卷子、三鲜锅饼、桂花糖藕粥、三色油饺”这些香动天下的十佳风味小吃，就让人口水大动了。

可惜的是这次来我只口福到其中6种。

今夜，不妨也让我掘一条河，在脑洞里，效颦下那隋炀帝，从从容容地抵达这“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千年扬州。

                             

 

5

而这一点也不古色古香的阳历四月，正是让世人平添向往的烟花三月啊。

四月，为抵达你，我掘一条河。

 

 

（图片源于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