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 的 父 亲 </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陈崇汉,1927年1月出生在河北省故城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父亲两岁多时,我奶奶生我叔叔时因为难产母子双亡。我爷爷长年在外给地主家做长工,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爱,也缺少父爱,儿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p><p class="ql-block"> 1945年,父亲十八岁就入了党,当上了村里的民兵队长,领导穷苦农民闹翻身,斗地主分田地,保卫胜利果实。1947年,父亲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服役于第四野战军47军140师,和著名英雄罗盛教同在一个军,先后随部队转战在大江南北,经历了解放战争、湘西剿匪和抗美援朝战争。1958年,父亲响应党的号召,支援地方建设,从部队转业到常德专署西洞庭农场工作。1962年,父亲调益阳专署千山红农场任保卫科科长,派出所所长,军管领导小组组长等职,前后在公安战线工作达七、八年之久。</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威严、少言、不大开玩笑,整天一身警服穿在身上,手枪不离身,连晚上睡觉时都把枪放在枕头底下,随时准备行动,一张脸整天都是绷得紧紧的,很少看到他的笑容。我们五兄妹都怕他,平时我们也很少看到父亲在家里休息或干家务活,全家大小家务都是我母亲一个人担负,我母亲说他连自己穿的袜子都不会洗,一天到晚就知道办案、破案、抓坏人。当时农场地域面积广,人多,成份杂,案件比较多,下面五个分场都距总场部很远,路也没有一条好路,全是泥巴路,出去办案全靠两条腿走路。像我父亲这样生长在北方的汉子,一遇到下雨下雪天外出办案,就不知道要摔多少跤,有时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全身都是泥巴像个泥猴。我记得当时农场派出所加上我父亲也只有四、五个人,除一个搞内勤的,外出办案几乎都是我父亲带头侦办,如果一件案子办得不顺利,十天半月都回不来家,看不到人。我母亲也曾问过我父亲累不累,他却说:比起战争年代好多了,从北走到南都没有感到苦,这一点苦和累不算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因为是北方人,说话也是北方方言,大多数当地人都听不懂父亲的话,工作中、生活上也曾闹了不少误会和笑话………。</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农场公安工作时,当地也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但要说出他的名和姓,恐怕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只要一叫“所胡子”大伙都知道是谁了,也都知道“所胡子”搞案子厉害。我小时就亲眼看到了一次几个公安叔叔抓一个坏人时遇到反抗,捆了好久都没有搞定,正在为难时,刚好我父亲来了,只听父亲大吼一声,三下五除二,几下就把坏人给捆了个严严实实,大家都挺佩服我父亲的。</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我妻子去千山红吃酒宴,看到一桌人围坐在一位当地老人身边,听老人像说书一样津津有味的说着什么?我妻子听了一阵才明白,原来老人在叙说我父亲当年当派出所所长时抓坏人的传奇故事,我妻子当时就感动得流下了热泪,父亲离开农场几十年了,至今还有人在传说我父亲的风采,真叫人感动。上个月我也去了一趟千山红,在原总场部旁边和几位老人也说起了我父亲,他们都说认识我父亲,认识“所胡子”,都夸他是个好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对党赤胆忠心,对待同志豪爽义气,当干部一辈子两袖清风,不多吃多占国家一分钱,一辈子没有犯过大的和原则上的错误。他经常跟我们讲,他一生都搭帮党,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现在当干部了,一切都是党给的,所以,他要努力工作,回报党的关怀。他也常常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父亲最看不惯搞阴谋诡计的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说话直来直去,从不会转弯抹角,认死理,一根筋,不会说好话、软话和假话,也不会讨好买乖,搞虚假的一套。因为性格原因,父亲在文革中受了一些磨难,被当成“保皇派”挨整。1968年底被调离公安战线,下放到当时农场最偏远的一分场三队接受劳动锻炼,名曰干部下放劳动锻炼,实为充军改造,受了一些冤,遭了一些罪,也吃了不少苦。</p><p class="ql-block"> 父亲因为长年在部队和公安工作生活,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到地方工作后,处理有些事当时看起来好像不近人情,再加上性子比较急,不会冷静处理和解决问题,方式简单,因此得罪了一些干部和职工,他自己也因此吃了不少亏,升级升薪没有份,每年年终评优也没有份,就因为得罪的人太多。父亲1958年转业到地方时,行政级别就是20级,到1987年去时世前两年工资普调才长了一级,时间跨长达27-28年之久。还有一件事,我印象最深,我父亲1949年南下湖南以后,就没有回过河北老家,就只剩下我爷爷一个在老家生活。1978年,我爷爷因年老体弱多病,不能再在地里劳动了,一个人生活十分困难,要来湖南投靠他唯一的儿子。当时我们全家再加上我爷爷一大家子八口人吃饭穿衣的生活开支,全靠我父亲一个人的微薄的工资收入和母亲有时在单位做一点临时工贴补家用,再加上我们五兄妹全在学校读书,家中生活十分困难,钱不够花,粮食也不够吃,父母心里十分着急。为此父亲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当时的主管单位,沅江县水利局多次打报告,写申请,请求解决我爷爷的粮食户口吃饭问题,也不知什么原因?主管部门就是不同意不解决,我父亲一怒之下,再也不去找领导了,回来跟我们几兄妹说:吃饭时每人少吃一口,剩一口给你爷爷吃,饿不死人。直到1991年我爷爷去世,都是一直吃的黑市口粮。</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生也没有辉煌过,生活得很低调,我从来没有看到或听到他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过去的光荣经历,彻底地把自己融入到了当地人群之中,从穿着打扮上和当地农民老大爷一样,普普通通的,从外表上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位南下老干部,唯独不同就是他到死也没有改变的北方口音。</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心里是伟大的,也是崇高的,他的为人,他的工作作风,他的思想,影响了我一生,作为父亲的长子,我有许多地方都像父亲,父亲好的一些方面都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为能成为父亲的儿子而感到骄傲。1984年,沅江县委,县政府赠予他的鼓励是:“南征北战历艰辛, 创业沅江尽忠诚,革命精神传后代, 余业发光为人民”。</p><p class="ql-block"> 1987年11月14日,父亲六十岁时因患肝癌病逝,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病重卧床期间,把我叫到他的病床前,把党员证和现金交给我,叫我为他交纳最后的党费。当时我的心都快碎了,不明白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还记得去交党费,这也是我亲身经历一个事实,现在一回想起来心里就痛,就想哭。</p><p class="ql-block"> .在父亲的追悼会上,单位所作的一副挽联这样概括了父亲的一生:“求解放北战南征湘西朝鲜驱虎豹,为建设辗转洞庭赤磊江畔献忠魂”。父亲逝世后,我们遵照父亲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撒在了他工作奋斗了大半生的洞庭湖畔,他彻彻底底地把自己融入进了第二故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