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

蓝冰薄荷

<p class="ql-block">  一年一端午,一岁一安康,又是一年端午日,早起见艳阳。</p><p class="ql-block"> 第三个口罩年,上海,北京……还有静态之后的新发疫例,山清水秀的北疆兴安,一如既往地安宁静美;山城的人们神仙般自如散淡。端午的问候,盛放在手机里;端午的踏青,衰减在睡梦里。</p><p class="ql-block"> 踏青,端午的风俗,在成家之前,对端午踏青没有太规律的讲究,约上小伙伴也象征性地到山边转过。那时总是贪睡,轻易不喜欢浪费了睡觉的宝贵时间,尤其是早上的觉更是珍贵。所以去不去,全看去山边逛逛的欲望能不能战胜瞌睡虫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六、七十年代,除了春节是法定假日,还有当地的三两天秋收小假期,不像现在法定假日这么多。</p><p class="ql-block"> 可困难时期节日比现如今的节日味浓。</p><p class="ql-block"> 大人们会提前好久,为节日做充足的准备,而孩子们盼望和期待的是,哪个节日吃什么好东西、玩什么好玩的。</p><p class="ql-block"> 可日子总是很慢,节日总是很远。好吃的东西总是让孩子浮想联翩;好玩的节日东西总是让孩子牵肠挂肚。端午节总是叫五月节,总是没有什么文化活动,总是没有赛龙舟,老师也一直没有讲过屈原。</p><p class="ql-block"> 不管家里生活多拮据,妈妈总会煮上一盆平时积攒的鸡蛋,分给两眼放光的孩子。由于物资紧缺,鸡蛋只有节日才能这么奢侈,基本上也就是一人一颗。孩子们可是舍不得立刻吃掉,金贵地带到学校比赛磕鸡蛋。特别是男孩子们,一伙一帮地,吵吵嚷嚷,连起哄带加油的,看谁的鸡蛋壳硬。而那枚冠军鸡蛋给它的小主人带来的荣耀和兴奋,赋予了鸡蛋以新的意义。由此这比赛结果是,皆大欢喜!赢了赛得开心,输了吃的高兴。</p><p class="ql-block"> 至于粽子,在我们这个遥远的北疆山区,玉米面是主粮、小米是辅粮、白面大米是奢侈品。还是凭证限量供应,所以除了供应的几种粮外,江米、几乎没有见过,粽子、自然也是听到见不到的。而饺子基本就是必备美味了,那时没有大棚、没有反季蔬菜,而韭菜是不二之选的馅料,就差不多家家韭菜馅了。早上吃完饺子,手脖儿上系一条色彩斑斓的五彩线,衣兜里用掌心握着一颗热乎乎的鸡蛋,穿街走巷,呼朋引伴地,去学校的那份兴高采烈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而过节之前的某天,妈妈们会聚到某一家,叠葫芦、缝荷包、配五彩线、做小布猴、扎小扫帚、剪小剪刀。(我妈手巧,是这种场面的主力。记得小时春节,家里有着其他人家没有的热闹,就是爸爸给各家写对联,妈妈给求上门的人家的灯笼剪一剪刀剪下来的云字卷,我们打下手,这是外话,但却是我家每年春节的必须。)这是装饰五月节的必备品,各有各的用途,各有各的寓意。但总体来说是祈安康、除病、除虫疫……。</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除春节外,又一个有饰物的节日。</p><p class="ql-block"> 届时五颜六色的布头、棉花、彩线、纸张等材料;剪刀、胶水、浆糊、等工具铺了一炕。妈妈们欢声笑语,话着家常,做着手工。孩子、大人提前好几天,就沉浸在节日气氛中了。</p><p class="ql-block"> 见到这么多新鲜的玩意,孩子们一个个的跃跃欲试,大人、孩子开心地用大红纸、水粉纸,麻面的、光面的纸,叠出大大、小小的、两角、四角的葫芦来。别急,还有那一口仙气没到呢。来吧,大人们会对孩子说:轻轻的捏着两只角,对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孔吹口气。哈、照着做后,一只可爱的葫芦,鼓着方方正正的小身板,活在了孩子们的小手中了。只是那只小手,可是比现如今孩子们的小手要黑些,不只是脏,主要是晒的。只见,一只只红的葫芦,粉的葫芦,又在下方穿上了黄色的皱纹纸做出的葫芦穗儿。还有把葫芦串成一串的,但最好的是,四角上再挂上小葫芦串。一叠就是几十串,你家几串他家几串的。今天叠不够明天继续……。</p><p class="ql-block"> 到五月节的早上,葫芦们就招展在各家门窗上了,尤其是临街的院门上。而葫芦串可不是孤单的,是系在从山边野地里採回的蒿子和其他的树枝上。</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青枝绿叶和串串葫芦的妆扮,那一栋栋的茅草房都焕发出喧腾的节日气息,这节日氛围也会延续着,过好多时日才能逐渐淡化……,而已经褪色的葫芦串还会不时勾起节日的回忆,值得品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时光在一个个节日的叠加中渐行渐远,我由妈妈的孩子变成孩子的妈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是成为孩子妈妈后,听说五月节的露水会祛病驱虫,但得在日出之前,用这露水给孩子洗脸洗手,才会有效果。</p><p class="ql-block"> 为了这个所谓的神奇露水,从儿子出生起到儿子读大学离开家,到儿子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我一年也没有间断过,五月节去踏青采集露水。</p><p class="ql-block"> 儿子小不点点时,不能带他去踏青,就用毛巾在青草上轮动蘸取,直到毛巾被露水完全打湿,用塑料袋装好。到家时孩子还在酣睡中,先给孩子的,小脖儿子、小手脖儿、小脚脖儿上,系上前一天晚上配好的五彩线。然后包饺子、煮鸡蛋、热粽子。等孩子睡醒,赶紧用露水毛巾给孩子擦手擦脸、穿戴整齐、再给孩子带上头一天精挑细选的心怡小荷包。心里祈盼孩子一年健健康康、无病无虞,不招蚊虫。心里想这不过是前人们的一种愿望,一个露水而已怎么会有这个神奇作用。但做为孩子的妈妈,总想尽己所能给孩子最好的,不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都不会打折扣的。并且这一整天都会沉浸在给孩子过节所做的一切的满足之中。</p><p class="ql-block"> 为了能在日出之前采集露水, 得清晨3、2点钟就要起床,这头一天必得定上闹钟,闹钟响了又响才能起来。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地出得楼门,昔日这个点儿杳无人影的大街上,早已人来人往的热闹喧嚣了,有些人家已经把葫芦挂了出来。到上班点家家户户、所有的门窗都被葫芦妆点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城市绿化基本没有,我们家乡虽然是林区,但树木都是在山上。市区之内没有树木、没有街心花园、也没有花坛。街边的水泥、木头电线杆间拉着蛛网一样的各种线,乱糟糟的一团。没有装饰的城市,显得灰突突的,而五月节给了城市一道靓丽的风采。</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年吃完饺子,骑着自行车上班。经过一片平房时,只见一条条不宽的小巷里,前趟房子家家的后窗插着葫芦串,后趟房户户的临街仓房院门上,齐齐的插着嫩绿的枝条,感觉是统一设计规划的般,朗朗的阳光投射于天地之间。看着这一抹亮色,我痴迷了。这真有点像北欧的小镇一样。想如果总是这样有点童话的味道,温馨而静谧,温暖而舒适,多美好。北方五月微凉的风,带着清新的草香,爽爽的吹拂着,像儿子小嘴的亲亲一样。那一刻我的心里,像一块奶油,甜甜的,柔柔的,软软的融化了。</p><p class="ql-block"> 岁月静好,天地祥和呀!</p><p class="ql-block"> 那时,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们正当年轻,有的是生活的热情和追求生活质量的劲头,朴素的日子过的有兴趣、有奔头,节日又让生活有点华丽感。看着一天天成长起来的孩子,心里存在着蓬勃的希望;开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基本平等,大富大贵还没有。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领导上层,都是在有限的物质保障中过日子,只是好些,差些而已,但整体向好。工资较以前也有所增加,逢年过节较比以前也更加红火,更加讲究了。</p><p class="ql-block">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百姓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物质丰富多了,口味也相应提高不少。人们不再满足于白水煮蛋,五月节一定还要煮一锅茶叶蛋,一天基本是吃不完的。孩子们会吃着茶叶蛋,拿着白水煮蛋去幼儿园、学校比赛磕蛋壳。孩子磕蛋的热情比吃鸡蛋的热情高的多。一般我会多给儿子带几颗鸡蛋,一只磕破了还有下一颗。孩子们一样也不介意比赛的结果,只开心于比赛的过程,回来还会兴致勃勃的对家长讲谁赢了谁输了,而大人们也会如孩子一样兴奋异常。</p><p class="ql-block"> 有所变化的还有节日的葫芦,已经不用自己叠了,有卖的了。那葫芦是有着蜂窝状结构的非人工叠制的,颜色则非常丰富了。是以段染的方式着色的,有在一只葫芦上从上到下由浅入深,也有一只葫芦不同颜色的,大大小小琳琅满目。心急的小贩在五月节前四五天就开始支起了葫芦摊,而到了五月节前一天的晚上和五月节当天早上,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葫芦摊连成了一片片长廊。五彩线、香荷包,小笤帚,色彩斑斓、精巧别致。每个摊位都围着好多的人,人们已经不太在意多花些钱来妆点节日了。</p><p class="ql-block"> 那种热闹的场面,不由你没有兴致,不由自主的就点燃了过节的激情。 五月节早上起大早踏青的人流,又把节日的氛围推上了高潮。 </p><p class="ql-block"> 有几年,人们不再满足于野蒿子和细小的树枝了,半大的孩子和小青年,会折上一大叉树枝,在肩上抗回家。直到有一年,带着袖标的护林员,手持扩音器喇叭,出现在五月节的早上。没收了人们折的树枝,提醒人们:文明过节,不要折枝毁树。开始还有人很抵触这样的管控,会绕过护林员,偷偷地带回树枝,过了几年才渐渐适应了。但并没有阻断起早踏青的人流,葫芦还有了创新。不只是由纸葫芦变成了塑纸葫芦,葫芦样子也不断翻新,品种繁多,且越来越大了,做生意的人们,挂在店铺门口的葫芦能有半米多,有点夸张有点傻气。</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五月节,我陪85岁的老妈去踏青,这是中断了三五年后的又一次回归。</p><p class="ql-block"> 出门时,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照耀着被环卫工人打扫的整洁干净的街道,三三两两的人们不紧不慢的向大坝走去。</p><p class="ql-block"> 平整的大坝铺着绛红的沥青混凝土路面,坝边种植的花草含苞待放,岸边不知名的树上,绚烂的开满灵秀的粉花。有些人在用清澈的河水洗脸,有些人在岸边的灌木丛中寻找野蒿,多数人在坝上散步。但只是比平时溜早的人多一些些,远远没有前些年的壮观。</p><p class="ql-block"> 早市只有三两家卖葫芦摊位,往年中心区比肩而设的、一个个葫芦摊位,也被两家日杂店取代了,一栋楼没见几家挂葫芦的。卖粽子的小贩倒是不比往年少,一般人家都是买粽子吃了,八零后,九零后的人们连吃粽子的兴趣都寥寥了。</p><p class="ql-block"> 在杭州过了几个春节,感觉年味寡淡,兴味缺缺。去年春节,除夕前一天半夜近十一点,儿子才由西安返回家过春节。到家后他说:妈,在楼下远远的我就知道,哪个是咱家。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就咱家挂着红灯和彩灯……。</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对家乡春节红灯的思念,而今年,春节闪耀的红灯只比杭州多一点。如这五月节的葫芦。其实葫芦更是少之又少,像北方冬天的树上,残留在树枝顶尖上的几片树叶,挣扎着不被寒风吹掉。</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了,日常餐桌上的山珍海味习以为常,不是好吃的少,是什么好吃成了艰难的选择题。</p><p class="ql-block"> 困难时期,一张小靠边站,挤挤挨挨地,围绕着父母、亲戚、成家的、未婚的、大人、孩子闹闹哄哄的什么都好吃;现在餐桌大大的,桌边星星的、清清亮亮的,大鱼大肉、荤的素的,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香、什么都不是味………</p><p class="ql-block"> 以前的平房隔开的是杖子,隔不开的是平凡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亲情,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你家灶台上有我家的美味,我家灶台上有他家的佳肴;现在的楼门关上的是心门,隔开的是对门的万水千山,排烟罩过滤掉了人间烟火,相逢不见的是楼上楼下的邻居。</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饭菜香迷失在外卖和酒店,过度浸润滋味的食材的味道中。</p><p class="ql-block"> 节日就是日历上的一个标记,节日的灵魂失去了,不知道哪一年人们就会忘记了这一标记,生活的仪式感会不会随之流逝。</p><p class="ql-block"> 节日雕刻在老人的记忆里,节日消失在孩子的问候中,华夏族的悠久传统记录在历史中。</p><p class="ql-block"> 因缺而需,不缺不需,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缺乎?需乎?</p><p class="ql-block"> 我辈将如何,待之,度之!</p><p class="ql-block"> 渐行渐远的,许我怎样的情怀,缱绻于岁月长河中;缠绵的思绪飘飞于阳春白雪中,拾捡着记忆的贝壳,雕刻片片时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