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焦竹园往北,地方挺大的。早先家里说上东山拾柴的事儿时,说的是柳河那一道路,是白茅垛这一带的最西边沿。到王店上班的第二年(84年),就晕胆大地领着学生上了白茅垛。什么柳河、台山河、“二十四扭儿(从阴坡上到主峰最陡的地儿,之字小路,上时只顾喘气也没有顾上数折了多少弯)”、白茅垛山顶的黄花炸坡,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说是我领学生春游,其实是学生领着我转,作文课时有过交流,所以学生们给我讲时是争先恐后,滔滔不绝。那时候我才弄了个二手单车,学生们都骑车肯定不可能,纯步行,真正的野线穿越。</p><p class="ql-block"> 原来在家里孩提时代,整天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看时最远也就是周边的山,但从来没有想着走出去,循规蹈矩,从小看老。</p><p class="ql-block"> 最有特点的山就是白茅垛,四个山头比肩而立,从大排小,自北而南。上到山上才知道那山头连是连着的,却不是看到的那么浑圆,那么有模有样:四个土堆似的敷着草皮,往下才有黄花炸,才怪石嶙峋,才树高林密。从台山河上山,走二十四扭儿上,往南绕四个山头下来,又下到台山河。台山河好庄好水,石溪穿庄而下,那一尘不染的矿泉水,没膝以上,把石头都揽入怀中,只有几个大石头能调皮地露出头来。现在想想也可以像人家一样引上一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p><p class="ql-block"> 01年,也可能是02年,那时,进城已经十多年了,我们这个收入水平的群里的伙伴都能玩摩托了,腿长了老多。我就撺掇友友们跑一趟台山河,石溪、二十四扭儿、绕山头羊肠小路、原生森林、地毯似的松毛,松涛阵阵,唰唰唰唰儿。……我带路,咋样?</p><p class="ql-block"> 如是三遭,如愿。</p><p class="ql-block"> 仍然是山好,水好,庄好,而且人还投缘,有得聊,大家心有灵犀地,一点就透。现在,随行的孩子们也都成了大人,再也不会跟着跑了,如果一起出去玩也是他们主事儿。也不知道这次小穿越在他们当时的小脑瓜儿里有没有一痕记忆,他们的天地比我们这些小老头们大多啰。</p><p class="ql-block"> 山不转哪水在转,水不转哪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 , 风不转那心也转。</p><p class="ql-block"> 在王店时,还有一次领着学生勤工俭学,上山采茵陈,从柳河往东,一直到长岭。那地方在白茅垛东北皮儿,山随路转,山头完全变了形,只是一路走一路看它,所以才能识出,看它的方向也由通常的往东北转到了向西南,尽管是骑车去的,心里也有隐隐的自豪,有最原始的体力也是本事呀。一上午的小辛苦,竟然也体验到了“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意境。一路上都在过那“十八道河”,小沙窝,小溪水大多一冲而过,有时谁窝在水窝儿里了,也只是出来时嘻嘻哈哈地跺跺脚,推车多骑车少,一开始还数着过了几次河,后来自己自放弃了——,这十八道河就是路随河绕来绕去,过河远超18次,山里的数儿不是数学课的数儿,中国的传统就是以3的倍数形容很多。</p><p class="ql-block"> 途经西车场儿,东车场儿。中午在山上吃干粮当午餐,下午回来时,在西车场一个同事的亲戚家又吃了午饭,那时肚里都没啥本儿,才下午三点多,已经饥肠辘辘。记得有一碗菜是根打菜炖粉条,好好吃。麦面馍馍,馍皮上有点点的小麸子,——纯天然石磨面,山外的石磨都扒掉了不再用了,用的是柴油机带动的打面机,磨头是锥形铸铁磨,原理与石磨一样,哗哗地老响老响!想磨面只需寻声而去,到跟前才能听到柴油机声。</p><p class="ql-block"> 哇,儿时的记忆一下子被车场这地名唤醒,趁势记一下。</p><p class="ql-block"> 老家在村子的当中。是会场儿,也是饭场儿。那时村民早午饭的标配是一大海碗豆稀饭和一小黍箩蒸红薯,稀饭上漂着一点儿咸菜,红薯梗儿呀,箩卜丝儿呀,有豪横的干脆就是淋上一层蒜汁或辣椒汁(不是辣椒油),饭的量大,再加上饭罢队长要又敲着牛车的铁轮喊上班,劳力们都细吃海聊,聊的都是外面的世界,交公粮买白馍吃都不是论数儿,论胳膊,每人把热馍托在胳膊上五六七八九十个,力量不一饭量不等;吃(死猪)肉论碗,两三碗解不住馋,“赴席宴”(现在叫吃高价饭)喝酒,那白干酒论小黑碗,最多的能豪饮三四碗,哼!要不是怕东家用眼剜,饮18碗也醉不到哪去!交的2元分子礼不够酒钱呀,可不敢再喝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都总是填不饱肚子,暂时饱了却一动就瘪。唉!调剂生活很大程度上就靠喷大科,他们放下碗起劲的聊,力争打开队长的话匣子,队长见多识广,又经常锻炼,开会是主持带主讲,主持政治学习有“熬干灯”的本事(说起“熬干灯”,是这么回事,政治学习,队长是极能神侃的,联想极为丰富,一讲起话来就脚踏西瓜皮——滑到哪是哪,刹不住车,总是小墨水瓶油灯快干时才宣布散会。有一回几个好事的想早点休息,就悄悄给保管员说只让加半瓶油,结果队长还讲得正憨时油灯就早早熬不住了,嘤嘤了一会儿终于灭了,大家轰的一下大笑起来,散会啰——,队长急急制止,还有两条没讲,大家摸瞎黑儿听吧,散会点名,谁走罚10分儿……大家才都又静了下来,——你说摸黑儿不能点名?就那183口人,该点名的也就四五十个,几乎每天点名,队长点名时根本不用睁眼,谁也隔不下,充不得)。吸罢烟来喝罢茶,大家都来听我说瞎话,说的远了恁不信,说的近了恁好问,咱说的不远不近白茅垛后氲(就是现在说的黑龙潭,山南的人们感觉着那儿很远很远,传说有妖精)……。话说这一次拾柴咱们住的车场儿老翁家,老翁家有三个闺女,翁二妮最好看,细皮白肉,杨柳细腰,……话题引开了,谁拾柴回来累的死贼样还给人家担水啦,谁忍住饿也把馍米匀给老翁家啦,山里人家真他妈懒,都是做饭时下了米再拾柴烧锅啦,山里人走路都是脚掂老高的傻样啦,(互相揭发)……接着是自我表功:哪个坡上的山铃果多,哪一回回来不是弄一布袋子分给门上的孩子们?那一回我熏獾子洞,逮了个獾子,熬了獾子汤一个门上的人都喝!炼的獾子油制烧伤管全庄,连外庄的都来剜!劳力们争先恐后地表白,面红耳赤地,说的都是真的,我都印象极深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在这饭场儿里开忆苦思甜大会,吃忆苦饭,先吃饭后开会,每家都是白天剜的野菜熬的汤,不准下面条,不准带馍,也不准端红薯。一家一个饭桌,排了好长一溜儿,都是一盆野菜汤,一摞空碗筷。队长检查过后一声令下,开饭!大家都稀里哗啦地喝起来,不一会儿刮饭盆子咯哇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那些毛妮菜、刺角芽、涩剌秧们不耐饥,大家都等着听稀罕呢。唱歌!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仇万恨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大家都不太嚷嚷了,情绪一下子降了下来,队长就点将诉苦,都是老年人诉,按贫农、下中农的顺序,最后是批斗富农和地主以及变质的反动分子。这样的会孩子们是坚持不住的,熬干灯呢!都是半路上被抱回家睡了。</p><p class="ql-block"> 12、13年大家都拿了本买了车。腿更长了,能“神州行我看行”了,我们一起走走看看想想聊聊,好不开心!眼下只是因为抗击这疫情,又画地为牢了,县不让出县、市不让出市,省不准出省的。我们只好又跑上了家乡的山。光是羊进冲也记不清进进出出跑了多少趟。三寻万峰寺(无果),四找千年银杏姊妹树,三觅棋盘石。初进冲是一道路,一路经过凤皇脖,四十亩地,等等,往右一拐找到了千年银杏,探考了万峰寺遗址,往上再往上,逢人便问,终于棋盘岭上话棋盘。想着,这羊进冲没有啥了吧?谁知道别人跑的还匀,说还有个城顶寨遗址,还有天中第一高的黄石头庄,深爱着这土地的我们怎会轻易放弃呢?我去,我那个去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城顶寨和黄石头庄位置</p> <p class="ql-block">老话说“吃荆条拉箩头——算编”,荆条的紫花,养蜂人爱夸耀的紫荆花蜜的蜜源。</p> <p class="ql-block">桐油蛋</p> <p class="ql-block">山路也有环岛</p> <p class="ql-block">本来已经迁下山去,他们又“回流”到城顶寨山下垒起了石头房,作为在山里放养牛羊的基地。</p> <p class="ql-block">城顶寨遗址</p> <p class="ql-block">宋家场水库</p> <p class="ql-block">“一山放过一山拦”,大小铜山远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