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韭菜

白腰海燕

栽韭菜

　　2012年， 阳春三月，微风习习，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我到东江桥的阿姨家走一走，柚树已经新绿，万物已经从沉睡中苏醒。在坡地上的菜地里，我看到青绿鲜嫩的韭菜，终于经不住这鲜嫩的诱惑，轻轻走去，尽情观赏这肥沃土地上微风拂过的绿色波浪。

看啊，春天里的韭菜争相露出柔软鲜嫩的细长条叶儿，不紧不慢的散发着成熟的风韵，美不胜收，就像青涩年华的邻家女儿，有一股惹人喜爱的含蓄和内敛。微风拂过，条叶儿便互相依偎、拥抱，在土壤里翩翩起舞，唱着轻欢的歌。

那天，沐浴着明媚的阳光，饱吸微风中的泥土气息，我在韭菜地里观赏了许久。阿姨便说:“菜地里这么多韭菜，你也可以挖些韭菜回家去栽的！”我雀跃地回答:“好啊！”阿姨麻利地把菜里的韭菜细长叶儿割了，用锄头挖出了韭菜的茎根部，并用塑料袋子装好。一袋子韭菜的细长叶儿，一袋子韭菜的茎根，我乐滋滋地把韭菜叶、韭菜茎根提回了家，将韭菜的茎根栽在屋顶的平台上。

2015年，从攀枝花回到家里，夏夜乘凉，我走到平台上，看，屋前的槐花树影娑婆，听，杨梅湖的清风歌唱。平台上的韭菜也已经长成，星月之下的韭菜愈加地成熟、妩媚。我快快收割平台上的韭菜，一部分韭菜赠送给邻家，一部分韭菜留给自家，分享收获的韭菜细叶条儿，也让愉悦充满我情感的心房。才明白，分享收获的愉快，就让韭菜传递的情谊在我的内心深处栽下幸福的茎根，等着下一季的滋长、收获。

　韭菜炒鸡蛋，我不停地咽着口水，我将土鸡蛋、韭菜条和青辣椒在铁锅里煎炒，不锈钢的锅铲撩拨着特有的韭菜香味，弥漫在老院的屋子里，馥郁而又浑厚，杂着柚园里的空气清香味，一直沁入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似水流年的岁月里，平台上的韭菜一茬又一茬地生长，收割，生长。偶尔，扯扯草，松松土，静赏着夏夜的一抹树影、一轮明白，消除一日的劳累，倾听杨梅湖水夜下的低语畅谈。齿颊间，依然流转着韭菜芬芳，和着肠胃的满足、舒服和愉悦，沁入中年的肌肉和骨骼，濡养着我似水流年的岁月。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杜甫对于韭菜，这种意境、情境的描述，将韭菜泛华成非凡的文字感觉，或是情景，或是一种简单的思绪。而我拜读文豪的智慧，想像着那时、那境。对韭菜的记忆，潜然成了日常生活里的一部分。韭菜飘上餐桌，烹饪之法繁多，除了炒鸡蛋，还可剁碎了包成饺子。无论炒、煎、凉拌韭菜，是让人们喜欢。另外有韭花和韭苔也是让人们喜欢。

　2020年，老院的房屋拆了，我想起了平台上的韭菜。想着找一块菜地栽韭菜。婆婆建议地说:“火灰、韭菜、锄头都给你准备好，你也可以将韭菜移栽到金沙湾大门口那片菜地！”于是，我们一同前往老院，从废墟堆里爬上平台，婆婆在平台上挖韭菜，并麻利地扯了韭菜细长的叶片儿，并用袋子装好。抬眼望去，柚园、泥塘、槐树依然还在，但很快又会不在，这是一个即将消失的老院。如今，我站在平台上，希望多看几眼，能保留住眼前的这些景物记忆，就像保留住那些夏夜乘凉的美好日子一样吧。看吧，百鸟已飞向了山林，时间带来了老院的改变，把寂寞、孤独留给了新楼和湖水，老院里只能将余下的记忆刻在心底。我回头细心地侍弄韭菜，并将韭菜栽在金沙湾大门前的菜地里，湖水依然清澈碧绿，桑葚已结出欢乐的果实，高楼也披上了辉煌的衣裳，高楼里的人们默默地告别田间生活，但喜欢栽韭菜的人肯定是有，我就是其中一个。

　 如今科技进步，经济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冬天里，菜市场随处都可以见到韭菜的影子，卖相不错，均匀一致，墨绿可爱，但总觉得没有自己栽的韭菜那么细长叶片儿。偶尔，在烧烤摊吃烤韭菜，心里觉得忐忑，担心韭菜的食用安全问题。低头默默地嚼着，嘴里的韭菜也全然没有昔日的芬芳馥郁。每当此时，便总想起从阿姨家移栽在平台上的韭菜，念起长辈们麻利地扯韭菜、挖韭菜的情境，她们辛勤的身影，宽厚的秉性，在我记忆深处，散发着浓郁的芬香。

　炒好韭菜，拿来酒杯，让我们一起畅饮，共同回忆韭菜的往昔岁月峥嵘，一茬又一茬，岁月流年，韭菜依然滋长，收获。心里喜欢，不为别的，喜欢韭菜那种随遇而安的感觉，几经移栽，韭菜依然欣欣向荣，青碧鲜嫩。心里喜欢，也喜欢上那微风拂过的绿色波浪。

苦瓜

　金沙湾小区的东大门前有一片荒地，小区里的人们利用起来可以种些瓜果和蔬菜。这些农活，是乡村人们进城后喜欢做的事情，他们把瓜果蔬菜侍弄得绿意盎然，勃勃生机，赏心悦目。

　 某天午后，菜地里很安静，偶尔会有驰过的车辆，地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我想，也去荒地里种二株苦瓜，听说苦瓜适宜血糖偏高的人吃。于是，我从王府坪市场购二株苦瓜苗，种在荒地里。阳光下，细细的叶片儿嫩绿得可爱，闪烁着希翼的色彩。

荒地与公路之间，是一个黄土坡，茅草丛生，石块杂夹其间，绿色的茅草叶随风轻摇，如舞者，款款深情，裙裙飘飘，缠绕着我的思绪，那是关于东溪源水库的山地里最美的画面。小时候的我，喜欢看长辈们在山林里开垦荒地种苦瓜，轻柔而清新的空气里混合着茅草和苦瓜藤的清香。偶尔抬头，眼前便是一幅丹青妙笔下温暖的山村风景画卷，由风轻铺阵，慢慢舒展。

我走进茅草丛中，扯一把茅草根，白白嫩嫩地散发着淡淡清香，我将白茅根咬在嘴里，细细咀嚼着青涩草香，那是儿时熟悉而亲切的香味。那时，长辈们挥汗如雨地在山林里劳辍，常常会把苦瓜摘回家晒干，有些苦瓜干伴点盐制成腌苦瓜，是餐桌上常见的食物；有些苦瓜干用来泡水渴，驱痱解暑；另有些苦瓜干，用袋子装好，用来炒着吃。

夏天，苦瓜藤蔓会开着粉黄色的小花，花下开始了新的生命的繁衍。苦瓜藤很自然地向上生成，形成一丛丛、一簇簇的繁华景象。长辈们会扎一个很牢固的架子，任苦瓜藤蔓积极向上的生长着，一棵棵苦瓜挂在藤蔓上，非常美观。儿时的我们常常躺在苦瓜藤架下乘凉，夏风吹来，温柔的惬意，像置身在人世间最舒心的港湾，在我记忆的水波里荡漾。

　记得，曾看过介绍苦瓜的短文，有这样一句话：“苦瓜味苦，但它从不把苦味传给其他食物。用苦瓜炒肉、焖肉、炖肉，其肉丝毫不沾苦味，故而称君子菜。这段话，让我想起了我的长辈们，看到他们经风历雨后的沧桑面容，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敬仰。长辈们曾在无情地岁月里吃苦打拼，给予我们一片容身的港湾。而那些旧岁月里留给我们的却是熟悉而亲切的美好，没有一丝苦味。

好几天，我没有到菜地里看一看。此刻，站在苦瓜藤前，看苦瓜藤蔓是那么积极向上地生长，瞬间感悟生命。这二株苦瓜苗慢慢地长高，长高的藤蔓吸纳我的一尺忧伤，原来，我的心依然希望美丽的点缀，吸取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苦瓜藤是那么自然地成长，懒散的我没有给苦瓜做藤架，只给它的周围固定二根细竹杆、一棵枯枝，它也能努力向上爬得高高的，让我抬头仰视，心生欢喜。苦瓜的幼茎叶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纤细长长的须自然弯曲如美女鬓角的发丝，细密紧致，柔富弹性。小黄花静静的开放，不抢眼、不张扬，藤、蔓、叶、须、茎、花组合在一起，构成我心中一道凉爽而美丽的风景线；工作之余，喜欢来菜地里走一走，看一看，闲适地观赏着自己种的各种新鲜蔬菜，自省，感悟，写文章，一举三得，这片繁茂的绿荫地就成了我在这个城市里的放飞心身的港湾。

苦瓜藤，是夏日的美丽风景线；苦瓜果，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而备受人们的青睐。苦瓜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C含量高；苦瓜含有抗疟疾的喹宁，喹宁能抑制过度兴奋的体温中枢；苦瓜还含有高效清脂素，排毒又养颜。让我欣赏苦瓜的“有君子之德，有君子之功”，美誉“君子菜”。这时，我记起了一首老歌《把悲伤留给自己》：“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善良的坚持，无憾的执着，纵然生存再苦，也将苦自己化解，默默地压在心底。

苦瓜，粗糙、沧桑的外表下却拥有着一颗善良、执着的心。无私，是它最大的快乐源泉；无我，是它最高的精神境界，默默承受，积极生长，接受阳光雨露，拥抱清风朗月，更深沉地爱着脚下的土地。这份无私、无我，像极了乡村人们，他们活出了一种境界、一种精神。

无我的境界，无私的精神，精神的饱满与美好，这是我追求与向往的境界。

此刻，站在苦瓜藤前，瞬间感悟生命，我深深地喜爱上了这二株苦瓜。

青瓜

　　阳光从绿叶繁茂的白桦树林带来几许温热，楼房屹立在不远的距离，将轻柔的风送至青瓜地里。我蹲在黄土地上，任凭汗水湿透了衣衫，透过树木枝条间仰望湛蓝的天，聆听从金沙湾小区传来的装修房间的叮叮咚咚声。

小鸟在林间浅唱轻跳，青瓜的花儿合上了眼，周围一片静详。这时，忽然听到踏着青草的沙沙脚步声，我站起身，调转视线望去，只见金沙湾米粉店的老板娘正朝菜地里走来。我走上前去，寒暄几句，不停地赞美着老板娘栽种的蔬菜长势喜人。

老板娘拿一把水瓢给蔬菜浇水，然后静静地对我说:“嗯，这种菜得勤浇水、施肥，才能长得好。你也在这地里种菜啊！”我笑着说:“嗯，种了些青瓜、南瓜、苦瓜等，纯属种着观赏，我喜欢观赏这蔬菜自然、碧绿的颜色，我喜爱这充满泥土气息的空气，还有风、阳光、树木……”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眼晴盯着一株株青瓜藤蔓，新鲜、茂盛，脑海里回顾青瓜的食用方法与作用功效。

青瓜也是一种营养价值特别高的瓜类的食材，可煮食、生吃、凉拌，还可做刺身、青瓜卷、寿司等。这个鲜青瓜当中含有黄花酶，具有美容的效果；还具有清口气、益肾脏、治疗牙龈肿胀的功效；青瓜含有一些细的纤维素，具有清肠排毒的功效；青瓜也有醒酒、防中毒、防糖尿病、降脂稳压的作用；青瓜还能够减轻关节炎和痛风症状等。

之后，我用枯枝、竹条围着青瓜藤蔓插在黄土地里，我听到微风轻拂青瓜藤蔓的声音，看到小黄花不停地被炽热的阳光照着打瞌睡。那是青瓜成长的摇篮，其中包含了开花、结果的喜悦与甘甜。

我站在青瓜藤蔓前，不忍心将青瓜采摘。这一阵子，我在荒地上开垦、锄地、捡茅根、播种、浇水、施肥等，今天，可以收获青瓜时，除了观赏，观赏大自然的奇妙、美好，并无釆摘之意。

此刻，我朝着青瓜望去，细细打量，发现这里有一种无形的东西，这种东西用金钱买不到，这便是劳动的喜悦。这种喜悦，春天的雨水冲不走，夏天的温热炙烤不去。这种喜悦在浯溪的河水、金沙湾的高楼里找不到，这种喜悦，来自春天的希望、夏天的收获，青瓜的栽种过程与收获一样令人喜悦。我在这里所发现的就是劳动的喜悦，期待菜地里呈现一片青碧、茂盛。

南瓜叶

　 金沙湾小区的东大门前，有几亩荒地，茅草丛出、土壤贫瘠。我在茅草地间开垦了一块地，播种了几粒南瓜籽。

我自幼长在山村田间，对树木土壤充满了亲切的情谊，荒地里的桦树木青绿、野花儿俏丽、鸟雀争鸣，夏风传情，令人神高气爽、心情欢悦。

昨天中午，阳光热烈地照射，让我额角的汗水滴落。我蹲在南瓜地里，静静地凝视嫩绿微睡的叶片儿，自责着自己的写作对生活体念得太肤浅，刻意回避生存艰苦让精神脱离现实，文字里总是缺少点些东西。土壤的气息扑鼻而来，南瓜叶在自已的心与神之间，嫩绿柔碧、轻轻摇摇。

我凝神注视，几根细长的茅草长在南瓜叶旁边，随之听到夏风与细长的茅草叶低声交谈，茅草叶兴奋地在挥舞。于是情不自禁，有点想笑，伸手把细长的茅草连根扯了，为了让南瓜叶安心的开花、结果。我深深陷入到思考工作的状态里，昔日的工作缩影在我的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我的情感与担忧同时放飞，不禁叹道:多么向往稳定、和谐的工作，可是，除了自我修练，我还欠缺点什么？想一想，答案是缺少南瓜叶一般的沉稳、内敛、务实。

一个月前，在这块贫瘠的茅草土壤中，我播种了南瓜籽、冬瓜籽、空心菜籽、凉薯籽、香瓜籽。隔壁菜地里的大嫂热心地说:“哎呀！你用黄土盖压了种籽，这些籽是发不了芽的。你要用火灰或肥壤土啊！”听大嫂这么提醒，心想:“哎，坏了，这些种籽，我是白白浪费掉了。”

二十天前，带着一种期待的心情，我来到这块土地里，发现南瓜籽竟然发芽了，两片小小的绿叶撑得厚实而坚定，我的心灵在南瓜叶的羽翼下饱尝这播种者的希望和欢乐！我默默地告诫自已，将精心浇灌、细心呵护这些南瓜芽的成长。

这些日子，南瓜藤长出了两根蔓，南瓜叶舒展开来，像荷叶一般大小。渐渐地又长出了许多触须，茎叶中间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朝着它们的情侣阳光微笑。偶尔，也从容、淡定地躲闪它们的追求者雨水的拥抱。我看到南瓜叶的茂盛，我的心也乐坏了，还好，种籽没有完全浪费。于是，我对南瓜更加地呵护备至，每天，抽空都去南瓜地里看看长势，有时是中午、有时是傍晚，做到给它浇水一次。

深知这块土地不是我的，当我蹲在南瓜地里，四周的白桦树可以抵挡城市的渲闹，让我欣赏美丽的风光。我意识到城市的快速发展必定会碰到空气的污染、机器的闹腾，它们会令人心慌烦闷。虽有洒水车、空气净化器等在主干道上工作。但我更喜欢这几亩荒芜的土地，吸纳了污染和噪音，被树木果蔬围绕。

昨天的傍晚，夕阳开始从白桦树上收起那金黄色的饰带，我将南瓜秧浇水、施肥后，坐在茅草丛中的石头上，静静地沐浴泥喃的夏风。极目望去，我看到南瓜叶在夕阳下的精神风姿，那么地朴实、自然。它不畏土壤环境的贫瘠、不怕世间的风吹雨打、不惧空气的噪音污染，那么坚定、沉稳地成长。对面的高大建筑和城市风光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今天中午，我一如往常地朝南瓜地里走去，发现南瓜叶上有几只蚂蚁在爬动，叶片儿微黄。我便返回家取一瓶杀虫粉，将杀虫粉喷洒在南瓜叶上，全力阻止蚂蚁将南瓜叶片儿吃掉。就在这一时刻，白桦树下出现了那位大嫂，她简洁的服饰，麻利地在土地里插竹棍搭藤架，将苦瓜、南瓜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围绕在竹棍上。我四周张望，满眼都是人们种的碧绿的蔬菜，极是羡慕。情不自禁地想，做任何一件事，都是要用心对待。比如种南瓜，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从播种、洒火灰、杀虫、浇水、施肥、搭藤架、采摘，每一个步骤都要用心地去做，才能让南瓜叶青碧茂盛、长势喜人。

我站在地里，夏风微拂，汗如雨下，看土地里劳作的人们，听建筑大楼里传来的电钻声，我知道，他们大多是艰辛的，生存不易，各自珍重。餐桌的果蔬佳肴、高楼的平地崛起，都离不开他们的辛勤付出、劳作的汗水。还有土，亿万年而形成的土，创造出植物、动物，一切都是那么质朴、厚实。土壤里孕育的植物，比如南瓜籽、南瓜叶，它们顽强的生命、内敛的心灵，深深地震撼了我。所有的心事，风里清晰，云中淡泊，希望自己，像南瓜叶一样顽强、茂盛的生长。

微风吹来，白桦叶在风中轻吟。我依然素面迎风，双眸望透南瓜叶的绿色，依旧寻找夏天炽热的梦。在梦里，依然期待，期待明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