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源探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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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同治四年《利川县志·疆域志》载：“清江之水自利发源”，“源出齐岳山，下大鱼泉、小鱼泉……直下落水洞。伏流三十里出雪照河……出宜都县入大江。”今利川市汪营镇齐岳山麓之清江源村，有石穴名龙洞，两米见方，长年泉涌，水量丰沛，甘冽如醴，即公认之清江源。

然民间有言，真正之清江源在利川市汪营镇石庙子村落水洞。壬寅五月中旬某日，微雨，吾访之。

　　落水洞，亦称“洞老壳”。洞口宽约八米，高约三米，呈三角状，主洞初缓坡后平旷，时而高如拱桥，可昂首阔步；时而低不及马背，谨防碰头。问其浅深，有村民言，其父进洞三日，未见其尽头。

有小溪自左侧入。初，乱石嶙峋，崎岖难行；洞壁滴水，叮咚作响；次，地软如棉，如走沼泽；涓涓细流，汩汩有声。继而，光线昏暗，不识西东；哗哗流水，淹没足履。终，漆黑如夜，难辨五指；隆隆水声，如瀑坠潭。水过足踝，凉之如冰；掬之入口，甘之如醴。寒气袭人，雾湿衣衫；胆颤心惊，似非人间。忧照明不继，更患伏流之险，遂返。

落水洞，处齐岳山支脉，山高谷深，植被繁茂，雨量充沛，水汽氤氲；溪涧纵横，流水淙淙；湿地成片，绿草如茵；鸟语啁啾，花气袭人。自然及地理环境，致众水汇入洞中，形成伏流，为清江提供丰沛之水源。

洞以小河水杉植物园为邻。水杉，孑遗植物活化石。小河成片水杉林，树干笔直，直刺苍穹。叶形呈齿状，如梳似篦。叶色翠绿，碧如翡翠。

山间幽篁，郁郁葱葱。盛夏五月，竹笋渐脱笋壳，拔节升高，已半笋半竹，生嫩黄枝桠，吐青绿竹叶，立细雨中喜泪盈盈，处微风里曼舞翩跹。

　　金银花，含苞侍放，似荳蔻处子，含蓄而内敛。野百合如古董留声机，六边形喇叭里似乎响起春之旋律。独合花喇叭支支，簇拥枝头，似高贵之公主，非权贵不嫁，睥睨世间之所有俗男。大黄花开，呈条状，如成群之章鱼，伸出长长之腕，觅食弱小之海洋生物，略显几分恐怖。鸡爪黄连，花如细小之菱角，于冷绿连叶映衬下，正孕育传宗接代之种子。不知名之野花，或红或粉，或黄或白，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正于怒放之道上赛跑。猕猴桃花由白转黄，凋谢将至，却依稀果毛绒绒，挑逗行人口舌生津。野李青涩，果霜泛白。桑椹微醉，满脸发紫。枇杷富贵，金箔贴面。三三两两之山核桃，躺卧于硕大之绿叶间，静如即将孵化之翠绿鸟蛋，动似驰骋绿茵场之球员。唯有和蔼之咪咪泡，于绿叶陪伴之下，居于不高不低之枝头，露粉红嫩脸，送盈盈秋波，盼吃货之香吻，引诱行人欲罢不能。

山里涌泉，咕咕噜噜。涧中溪流，哗哗啦啦。谷中湿地，水汽氤氲。水鸟掠过湖面，影映水中，如飞行员表演影子飞行。映青山于明镜，撒白云于绿波。簇簇石菖蒲，自本至末，由嫩绿而深绿，似冲冠之怒发，枝枝直立；如碧绿之栅栏，护卫湖泊。湖岸老牛，吃饱喝足，于绿草中小憩，蠕动喉管，悠闲反刍，怡然自得，似乎已看淡世间一切烦恼。

　　山中古道，左弯右折，多呈“之”字形，拾级而上，如林中巨蟒，蜿蜒于山上山下，乡民或称“九道柺”，或曰“陡梯子”。粗糙之石梯，鞋底打磨，似江河卵石，棱角圆润；绿苔斑驳，如西域翡翠，青碧相间；败叶覆盖，像徽州古砚，墨黑如漆。古道早已行人稀少，杂草丛生。道旁树木，相向簇拥，形成隧道，遮天蔽日。行其中，如穿越时空，回归上古，感受混沌大地之呼吸。

　　问江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清江源头，生态原始如斯，清江之水，岂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