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二峡

略输文采

　　我多次到过重庆，或公差、或开会、或访友，看过山城夜景、吃过猪圈火锅、坐过长江索道，也去过渣滓洞、白公馆，还在长江上最小的滩“寸滩”洗过温泉，可就是没有机会游一下长江三峡。

　　机会终于来了。2019年暮春，我在成都报名加入一家廉价旅行团，由成都坐高铁到重庆，准备开始三峡之旅。我知道“便宜没有好货”，但不知道便宜到底会带来怎样的享受。

　　本来说好的，是在重庆朝天门码头下水，结果是坐长途大巴“下水”的。九个小时，大巴车一路穿山越岭，出了隧道驶上桥梁、下了桥梁进入隧道，一山迎来一山迎，一路风险一路惊心。

　　请问司机同志：这是去哪呀？

　　司机说：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你还真得佩服司机的驾驶技术，九个多小时行程，走过那么多桥梁、穿过那么多隧道，大巴车一直是匀速前进。看来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紧握扶手的手掌一直是湿漉漉的。终于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到达目的地了，一问才知道，这里是奉节，重庆的一个县城，也就是三峡瞿塘峡的所在。夜幕笼罩长江，什么也看不见，只好上船睡觉。

　　大概是次日晨四点钟左右，我们的船起航了，沿大江东去，我在晨曦中开启三峡之旅，其实是游“两峡”！瞿塘峡不得见。

　　巫峡——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诗句本来是描写爱情的，意思是有了“这个”，“那个”都不重要。沧海我经历过许多，南海、东海、渤海、黄海、北部湾、琼州海峡、台湾海峡。巫山之云就要看到。我庆幸，我是在朝霞普照下欣赏这巫山的云的。那云朵像被镶了金边，煞是好看，一卷时，似野马在朝霞里奔腾；一舒时，像金毡覆盖长江。我呆呆地站在船头，默诵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有这美丽的云、美丽的山，有这滚滚东去的长江之水、这江上徐徐的清风陪伴，你还要啥自行车啊？人类贪婪的欲望，生出过并将继续滋生并永远滋生多少人间烦恼啊！人在其中，浑然不知，挣扎于尘埃，不能自拔。这种种烦恼，仅靠儒释道哲学，恐怕也是难以根除的。

　　岸边——一桥飞架南北，神女应无恙。这是毛主席的诗，我借来一用。毛主席描写的是新中国第一座长江大桥——武汉长江大桥，我借代船过巫山经过的彩虹桥。抬头远望，那是神女峰。神女峰只能眺望，不得近看。眺望，你可以赋予她无论什么样的美好都不为过；近看，它就是一块站立的石头，并且将一直站立着。桂林的象鼻山，远看，像头大象；近瞧，就是块石头，说不定还像只老鼠呢。这里面有哲学的味道！

　　彩虹桥南北处，可能是县城，也可能是乡村。黑白相间的房屋错落有致、起伏跌宕，那幢吊脚楼，可能是土家人的居所；那栋高高耸起的大楼，可能是孩子们的乐园。这里的人们，天天俯视长江、日日仰望白云，呼吸着新鲜空气，吃着大山里长出的果蔬，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西陵峡——逶迤巴山尽，摇曳楚云行。诗仙李白当时刚看完巴山逶迤之态，又见到楚云摇曳之姿。长江由宽阔渐渐收窄，眼前就是西陵峡了，两边的高山峻岭夹着桀骜不驯的江水奔涌而下，西陵峡长江大桥高高地“挂”在空中，前方不远处，三峡大坝隐约可见。

　　这里是秭归，我的“二峡”之游是在屈原故里结束的。弃船登岸，见一出租车司机笑容可掬，便搭车进秭归。一路上，我和司机聊得开心。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司机姓屈，屈原的“屈”。

　　当天夜晚，为了留住长江的水汽、峡江的仙气，我没有舍得换下衣服，枕着长江的波涛、做着峡江的梦。

（郑军写于2022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