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白衣天使徐利军</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林庆存</p><p class="ql-block">当过铁道兵的都知道,师、团机关都有一个家属院。营级干部的随家属能集中到团机天家属院的就集中,不能集中的就在单位临时找个简易的房间住下。家属们随着铁道兵南征北战,长期的流动性的生活,教育条件的简陋,在这样的环境中孩子的成长情况如何呢?这也时时牵动着干部以至铁道兵战士们的心。</p><p class="ql-block">徐利军是铁八师四十团卫生队徐亚洲队长的女儿。她就是这样一个限随着部队而长大女孩子。爸爸于1948年在淮海战役前夕加入了解放军,一直从医,抗美援朝回国就改编为铁道兵。原在铁8师是36团医生,成立40团时,他调到40团任卫生队队长,1969年离休,回原籍干休所居住。徐利军从小在部队家属院长大。虽说随着部队转战南北,但比起农村的孩子还是衣食无忧。加上她年纪小,部队的叔叔阿姨总会护着她。因此,心里还有些优越感。她有三个弟弟,是男人堆里长大的,钢大于柔,任性但不失大度。</p><p class="ql-block">1970年12月,8师和7师的干部子女可以对调当兵。正在部队子弟小学读书的徐利军,虽然只有15岁,但有了当兵的机会。因为她从小脾气不好,爸爸怕她到部队闯祸,不让她去报名。但小徐态度坚决,爸爸也无可耐何。但对于一个15岁的黄毛丫头,部队是如何把她百炼成钢,使她成为一名合格的铁道兵战士的呢?</p><p class="ql-block">新兵们是在铁8师穿着军装,戴着领章、帽徽,去7师新兵连的。看到新兵连的男、女兵们,只有八师的小孩戴领章,帽徽,心里有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谁知第二天连里干部就要求这些8师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剪掉长辫子,摘掉领章,帽徽。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现在是军人了,服从命令是天职,只好照办。她虽剪了辫子,但趁帽徽、领章还没有摘掉,赶快跑去驻地的四川大竹县的照像馆,照了当兵的第一张照片。</p><p class="ql-block">新兵连的三个月,可以说给了这些黄毛丫头一个下马威,杀了她们的锐气。苦和累对于这些军人的后代尤其是铁二代已经不算什么了。最怕的就是紧急集合!夜里,当训练了一天的这些黄毛丫头,非常疲倦地进入梦乡的时候,不知何时电闸一拉,紧急集合的哨音“的…的…的”响起来。屋里一片漆黑,她们赶快爬了起来,跪在床上,手忙脚乱的打起了背包。有人穿反了裤子,有人找不着鞋子,有人歪戴着帽子。大家背着步枪,挂包,水壶五分钟内到操场集合。然后,急行军到天亮她的背包由于没打好,散掉了,便抱起被子走。这些新兵蛋子出尽洋相。只见连长黑着脸,紧紧的盯着她们。</p><p class="ql-block">训练使这些孩子十分辛苦。但并没有影响他们那贪玩的习性。毕尽她们还是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有空她们三五一伙的跳起了方块、橡皮筋,还嘻嘻哈哈的。有时还到炊事班偷菜心吃,特别有一次偷到了老百姓的菜地里去了。这些家属院里出来的黄毛丫头,简直是反上天了。不行!得教训教训她们。等她们在水沟里洗好了菜往连队走的时候,那个黑脸连长早就叉着腰,堵住了去路……</p> <p class="ql-block">她们分配到了单位,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考验呢?到35团卫生队的第二天。灾难就降临到施工连队的战友们身上,隧道塌方了,牺牲了十多个战友。她记得当时江军医叫她们一起去,为这些牺牲的年轻战友们擦洗掉身上的泥土和血迹,为他们换上新军装,送他们最后一程。可他们才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呀!她们实在太无知了,吓得哭了………。</p><p class="ql-block">过了几天,我们二十个女兵。被送到163医院的护训队培训6个月,医学基础课,理论联系实践。我们互相测量血压、体温,练注射、输液、针灸,上山采集中、草药。然后到医院实习。那时她们才渐渐的懂得了白衣天使的伟大!懂得了战友情!真后悔上次她们去清洗烈士遗体时,为什么要那么害怕?战友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呀!六个月的学习,她们满载而归。回到卫生队,老兵们带着上班,言传身教。各个班次,护理班,治疗班,特护班。她都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且和大家一样,都不怕吃苦,不怕脏和累。</p><p class="ql-block">在163医院学习结束后,她们回到了卫生队。当时,女兵班和男兵班工作中没有任何的特殊照顾,一样的三班倒,一样的轮岗,一样的出公差,一样的出操。铁道兵的生活环境是相当艰苦的,晚上十点停电,她们还要提着马灯巡视病房。那时输液是开放式的掉瓶,一旦疏忽,人命关天,有的地方没有自来水,她们值夜班时,她们就挑水给伤病员洗漱。手术前准备工作,谁上护理班谁做,特别特护班,病员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进特护室的都是重症患者。他们无法与死神抗争,但她们都尽最大的努力去为战友争取多在世上一分钟……。</p><p class="ql-block">每当遇到战友牺牲,两个女兵就独目为战友擦洗,从里到外换新的军装。送进准备好的木棺里,她们已没有害怕,只为这些牺牲战友在远方的父母难过,因为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了。</p><p class="ql-block">施工中的事故有时是意料不到的。有一天工地有三个地段塌方,上级紧急抽调救援队伍,已出发两批去了现场。小徐她们是第三批。铁8师40团卫生队的人员也赶来支援抢救。他们先到了现场,其中有几位是小徐爸爸原来的战友。他们来不及打招呼,只用目光相视了一下,立即投入了争分夺秒的抢救工作。一直等到抢救结束后,这些叔叔才叫小徐过去,要小徐叫叔叔。小徐却调皮的说:“我们是战友了”。</p><p class="ql-block">铁道兵部队的生活是艰苦的,然而也是幸福快乐的。女兵们在卫生队里可是“宠物”。二十个小女兵,二十朵军中花,二十个不知道害怕的小丫头。她们都成了男兵们照顾和保护的对象。老兵们探亲带回来的土特产基本归女兵享用。许多可以优先的,男兵们都让给女兵。这样在部队一晃五年过去了,小徐从15岁长成了20岁,也由新兵变成了老兵,临床上她也为新兵当老师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她要退伍了,回故乡去,回到已经离休的父母身边去。战友分别,她们第二次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p> <p class="ql-block">后来还发生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女兵经过摸,爬,滚,打的训练,好多科目都考试及格了。接下来是投手榴弹,投教练弹超过25米以外的,可参加投掷实弹。小徐有幸参加了第一批。当手榴弹的环套在她的小拇指上的一瞬间,她突然紧张了起来,心里砰砰的跳。她站在矮墙掩体后面,也不知道手榴弹怎样投出去的?竟然不知道藏起来。只听新兵连长大吼一声“卧倒”,就直扑倒她身上,把她压到地上。一声巨响,手榴弾在离她们不到三米的地方爆炸了。庆幸的是她们都安全了。她爬起来,反而没感到害怕。而连长倒像吓傻了,立即宣布,停掉了手榴弹实弹练习!她忘不了那个救下她生命的新兵连长。可那时她才15岁,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四川人,应该是汽车连连长。没有他的奋不顾身!就没有她的今天,他是救命恩人呀!真不知道他现在在祖国的东西南北的何处!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他。</p><p class="ql-block">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终于结束了。面临着到部队去。师后勤部刘部长召集部分女兵开会,表态、表决心。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她分到了三十五团卫生队。新兵分别时,姐妹们哭成了泪人,都说分别后一定要互相来信。</p> <p class="ql-block">回到了家乡,虽然回到已住在干休所的父母身边,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在家乡她没有战友,没有同学,没有朋友,一切对她好陌生。她思念部队,想着那朝夕相处的战友。此刻她们可能正在出操,正在查病历或者正在抢救病人。一个多月呆在家里,也很少上街去。她分配到了医院妇产科工作。上班工作量大,确实太忙,责任太重。好在妇产科护士长,助产师手把手带教。因人员紧张,三个月后,要她独立排班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有时一个大夜班要接生八个孩子。但不管再苦再累,只要想起在铁道兵部队的艰苦生活,想起了隧道塌方,想起了牺牲在施工现场的战友,想起了为烈士们擦洗身子、为他们穿上新军装…。她的眼睛湿润了,难道眼前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吗?</p> <p class="ql-block">1981年她考入淮阴市卫校。那时她的孩子刚两周岁,在家人的支持下,中专毕业又回原医院工作。上班不久,被任命为助产长,当时是医院年龄最小的护士长。妇产科情况是千变万化的,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但她想到自已的双手托着大、小两个生命,一定要确保母子平安。每当成功的接下一个婴儿,她就有一种成就感,自豪感。在医院她的医德和医术是一流的,口碑很好。好多产妇和家属就是奔着她来的。因此,她的工作量更大了,常常超负荷的工作。2011年她退休一个月后,就有一所民营医院找到她,要她发挥余热,去这家医院的妇产科上班。现在,她仍在临床第一线为产妇和小宝宝服务。干了一辈子产科,接了不计其数的小宝宝,她感到问心无愧。她说“我可以自豪的告诉我的战友、亲人,我没有收过一次红包!因为我是军人的后代!我曾经是个铁道女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