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天后,学校打电话到总工会给星海的爸爸,通知星海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及办理迁移户口手续。星海到学校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她还给我也带来了,还说“从此我们就是一个单位的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拿到“通知书”之后,随即到四弟厂里,将喜讯告诉他。四弟说,我们到爸爸的学校去吧。说完,到他住的房子隔壁推出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是载重的。兄弟俩到离县城十多公里的一所公社中学,向爸爸报告这个喜事。爸爸看了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后,眼圈红了,哽咽说了句“老天终于公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直以来,爸爸为自己的坎坷人生连累了后代前途而长吁短叹,在被下放农村劳动改造的那些日子里学会了吸烟,而且吸烟很厉害,深更半夜躺在床上用外爷遗留给他的水烟袋吸烟。有个时候他吸烟的水烟袋发出来的咕噜咕噜声将我惊醒,我悄悄的瞅着他,在吸完那一袋烟后用力将烟灰吹出去的时候,眼睛对着天花板要发呆老半天。因为这个,大哥被迫离开插队的原籍老家浪迹天涯,逃到贵州一个山疙瘩烧瓦,母亲在家哭肿了眼睛四处寻找大哥踪迹未果……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生活啊,就连奶奶逝世的消息也对我隐瞒,担心我别被背着“地主分子”黑马甲的奶奶牵连,奶奶的灵柩是大哥与堂兄、表哥及堂哥的内弟四个人抬上山的。奶奶被埋了之后,又被当地一个家伙说那个坟地属于宝地,不能埋地主分子,棺材又被几个人挖了出来,后来是在区委法官的干预下,奶奶才得到安息......这些事情都是在奶奶去世四十天之后我回家时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回到老家,到区农机厂的找到了开货车的丁师傅,丁师傅是梅塘公社天星大队的人,所以我一直叫丁师傅“老乡”。找到他后问他什么时候去梅塘,他说,我明天就要去梅塘,我问他什么时候去,他说下午三点吧,后天早上回来,我说,那我随你一起上去,他说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随丁师傅到梅塘,我觉得要向公社党委陈书记做个辞行告个白;在梅塘最后的日子里我是伴随他的身边度过的。在公社直接到党委陈书记的房子里,我告诉陈书记,我分配到了五七大学,感谢您对我的关照与培养。陈书记说,可以不去五七大学吗?我已经将你的名字报了上去了,作为我们公社的计划生育专干。我说算了吧,这个岗位留给其他的同志。跟着陈书记在水库工地半年多,日夜陪伴他,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已经是一个可亲的长辈。我不敢在他房间里久留,去公安特派员丁常春那办理完迁移户口手续,拿到了迁移证,再去了陈书记房间向陈书记告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陈书记一直将我送到公社前面的石板路上,右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路上说着恋恋不舍的话,我发现陈书记眼圈里含着泪珠,那是一个长辈的慈爱。我也是好多的话说不出来,在喉咙里哽咽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又回到场里,场里还有一些行李物品,一床被子在去修水库的时候就搬出去了,已经到了总工会,而且邹姑娘帮我洗了。只有一个椭圆形的米桶,一只装衣服的木箱,还有一个肥皂盒子做的书箱。书箱里面有一套《鲁迅全集(一至十二卷)》,还有一套《毛泽东选集(一至五卷)》,还有高尔基的《母亲》和老舍的《月牙儿》。这些书伴随我渡过了枯燥的日子。床上还有一床粗毯子和一床草席子,早就布满了灰尘。我将灰尘拍打干净后,那夜,我盖着这个毯子,在草席子上渡过了梅塘公社林场的最后一夜。场里安安静静地,早就没有了昔日的人气和热闹,煤油灯早就干枯了。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我们知青们在一起的影子,还有就是水库宣传队那些朋友们的笑声闹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早上约莫七点钟的时候,丁师傅在离场里一里多路的毛胚马路上响起了喇叭,那喇叭声沿着紧挨场里旁边岩旷那条峡谷传来很清脆,我知道丁师傅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了,场里门口的马路还不能通车,我挑起这口木箱和那个肥皂盒子作的书箱,那个米扁桶是队长给我的,我留给了老场员海胡子装东西了。除了海胡子,场里的人也没有谁在场,都回家过夜了,包括陈仕元书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将东西发在车厢里,坐进了驾驶室,丁师傅发动了车,车子慢慢地拐向了马路开始了上坡路。我朝车窗外看,只见马脊崂云雾缭绕,出现了做西瓜的主峰上那个灰屋,那条石板路像条玉带若隐若现。忽然间我的鼻子一酸,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涌上来。守西瓜、放炮、抬石头、砌石坎、栽树、造林守包谷的一组组蒙太奇在脑海里反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心里说,别了,马脊崂,等我们栽的树成林了,我还会来看你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汽车到了梅塘坳上的十二队,看见陈名富夫妇在路边上,我赶紧要丁师傅停一下车,我要跟陈名富大哥招呼。我叫了一声“名富老兄”,他赶紧扑过来,抱着我的双肩,说什么时候上来的,半年没有看到你了。我说我一直在隆回,在指挥部那个宣传队,昨天上来打迁移,我安排新的工作了,你以后到隆回来玩吧,过隆回大桥五里路就到了,五七大学是很容易找的。然后与他分手告别。</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坳上往下看,就是九龙山下的村庄和田野。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山下是炊烟绕绕,而九龙山的树林格外地绿,坳上那院落傍边是那清澈的溪水,是从九龙山水库顺着山涧沿着那一道小路流淌的,水流的 叮咚叮咚地欢畅,就如同那首正在流传的吕远谱曲、马金星作词的歌曲:</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跳下了山岗走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请你告诉我的心上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家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要听到这泉水叮咚响</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我在他身边轻声歌唱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哦,马脊崂,啊,九龙山!这“叮咚叮咚”声永远在为你歌唱。你在我生命里烙下了永远的印记,你在我的青春里永远绽放着芳华!</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