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丛稗记 壹

颍南生

笑丛稗记

序 ：

文言之盛肇端于上，浸润于士，普施于民，古来久矣。神王庙祀，周宗采谣，莫不雅颂为先，是为文章之始。儒道极，百家兴，文章又承教化、修身、定国之功。若此，行文必当筛避俚语，自酝白雪，以昭后世。咦，文言之力，岂独负文章渊薮，亦承国脉也。五四以降，西学突起，国学遂渐凋零。及至国朝，几成喑哑。时人只知白话之轻便，更不知文言之涵养也。抛掷既久，若大河断源，巨木失根，岂不悲乎？幸得今上稍警，小众勠力，文言方喜见星火之源。譬若颍南生君，久沐国学，并传承为己任。其近来又偶敛小文，付交古语，以滋茶余，名曰《笑丛稗记》。笑者，娱人也。丛者，市井也。稗者，雅俗不避也。以小见大，诲人之功何其伟哉。清心孤往，当可谓之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也。天涯浮白，稍赘数言于其文首云云。辽西近石斋谨识。

一

昔兰花群在日，有子尝赋文君诗误书云：“朝朝心事许当炉”，余戏曰：“相如夫人甚时改鬻烧饼耳”，阖群冁然。时花主志在群事，更兼才貌，才子词人一度云集，真学诗佳处也 ！於戏，因之种种，终沦一散，故列首一怀。

二

吾友近石斋有《初春》诗云：“楼居未到碧成蹊，纸上先来费马蹄。转讶清风无系管，时时欲解路人衣。” 味末句，每致捧腹，盖清风元系登徒子也。夫为诗，致人笑而不狎，非聪者莫逮。

三

去岁梨园吴生事发，阖网剧沸。予尝赋诗以记，既示醉里吴钩，愕其盏茶和就。曰 ：“ 依然花重压阑干，常做多情冷眼看。戏外不谙弹铗事，殷勤夜夜劝加餐。” 阅之绝倒，末语可与“ 转将闲手著文章 ”相伯仲耶。

注 ：

坊间有赋 “ 闻苍师引退口号 ”诗者，曰 ：“ 屏前风景已凄凉，痛惜斯人竟退场。从此无心爱良夜，转将闲手著文章。”

四

某鹅群人众喙杂，予好静，每作壁上观。近入一孟浪，辄爱混迹于众女话间，小则妹，长便姐，遍赠鲰诗。予时正赏《西游》至蛛精处，但闻悟净道：“女菩萨，天好热啊，容俺老猪也下去洗洗吧”。嘻 ，注脚妙极！

五

斯番郑疫，官言阖城禁足七日，今足矣，然患弗止。昨夜中原、高新消杀，众忖解封至耶，遂不乏跃跃者。不期忽于围挡出一通告，曰：“解否当俟官宣，莫闻“解封了”即尾出，或恐她言为“姐疯了！” 夫三稔六封，百业屡禁，疯之诚然，非止一笑耳。

六

仆总角时，梓有邋遢邻伴者。棉衣既涤，出一日便脏如乌铁，试以火柴划袖竟燃，故得名：洋火儿”。每与之巷口耍顽，俟及黄昏，其母便倚门高唤：“洋火儿，回来点灯啦。” 及今，辄通电，必舍正呼诨，伴则不恼反喜，盖胜启百年之陈酿焉。

七

开放初，萌黎尚穷。有母裁面粉袋为儿制一犊鼻裤，著至弱冠不废。迨洞房夜，儿除外衣欲行床第之乐，新娘初迷离承迎，及视其裤端字迹，立吓绝倒。字云 ：“ 净重三十八公斤 ”。呵呵，焉母之错，诚彼时之面粉袋固甚。

八

余弱息髫时，诸事以为奇，行状几令绝倒。就中恒记一晨乍起，其便手持报纸入室疾呼：“ 爸爸快看，出车祸，翻车了！” 余忙把视，遂莞尔，系之倒持也。噫 ！无诱而自趋尚祸案，非关天性乎？观今之喜读刑侦小说，信然。

九

某君好彩票，惜无一中。遂诣禅师求指迷津。师曰：“ 尔我拇战，汝胜，吾与五百万；吾胜，尔与两元可。” 君大喜，岂料师复曰 ：“ 但须汝先出。” 师之所以为师，盖一比可破天机耳。

十

夫核酸采集，凡咽拭、鼻拭、肛拭三法。后者因私故，不令常施，然准过前二。有方舱欲以此法采一男，男问：“ 何采？” 答曰：“ 拭子入魄门，绕之一周可矣。”男大恐：“ 如此，余七日不得出恭也。” 或问疫何，兹“谈周色变”诚可一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