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小乔

1953年12月2日，正值寒冬腊月。
在江南某小镇的周庄村一户贫寒的农户家里，伴随着一声清澈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他们喜得第二个儿子，25年后这个儿子成为了我的父亲。
　　爷爷奶奶一共生养了4个孩子，分别是：姑姑、大伯、父亲和叔叔。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日子虽然很清苦，但一家人整整齐齐生活在一起，还是感觉幸福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到了1959年，那时父亲快7岁了。一场浩浩荡荡席卷中国大地的“大跃进”运动开始了，顿时全国上下都粮食短缺和闹饥荒。这段困难时期也就是后来被人们称之为“三年自然灾害”过苦日子时期。听村里的长辈们讲当时为了生存和活命不得不挖野菜、刨树皮、吃糠饼子充饥，就算这样仍然食不果腹。在那些年经常听到因为没有食物吃而人被活活饿死的消息。由于长期饥饿加上营养不良，一天清晨父亲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抚摸着父亲冰冷的小手和嘴唇发紫的脸庞，奶奶号啕大哭，这可是她的心头肉啊！悲恸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纷纷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按照农村的风俗，小孩夭折算是讨债鬼，是不能举行任何仪式的，要请人吃一顿饭，用草席裹住小孩尸体，找个地方埋掉。可怜的爷爷奶奶当时穷得真是揭不开锅，连做一顿饭的米也没有。就这样瘦小的父亲直直的躺在破旧草席上，奶奶坐在一旁心肝宝贝地哭了大半天。也许是老天的怜悯和奶奶的哭声感动了菩萨，父亲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就在大家为此喜极而泣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我的爷爷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村里人讲，这是爷爷替父亲换了命。这一天注定是个悲伤的日子，奶奶这个苦命的女人真难以想象是如何煎熬的度过的。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没了，一个女人带着4个未成年的孩子要在这悲惨的世界讨生活，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的不容易。迫于无奈，奶奶不得不将最大的孩子---我的姑姑交给她弟弟抚养，以此来减轻生活的压力。（因为姑姑年长，是个女孩子，又懂事，长大成年后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到了新家条件也会比较好，不用再跟着奶奶吃苦）从此，奶奶带着大伯、父亲和叔叔艰难地生活。
　　一晃，时间来到了1969年，父亲16岁了。长成了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他很勤劳也很孝顺。这一年公社的国营大集体单位农具厂招铁匠学徒工。那是个讲究家庭成份和要求思想进步的年代。论家庭出身，父亲属于贫下中农。论思想，父亲是个勤劳、朴实、孝顺的农家子弟。虽然因为家庭的贫困，父亲只上了一年的学堂，勉强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认识为数不多的简单汉字。但是大家一致要求父亲去参加招工面试。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父亲成为了农具厂的一名铁匠学徒工。世上三大苦差事：打铁、撑船、磨豆腐。打铁历来是个手艺活，全凭力气而且工作强度大，很是辛苦，特别是每年夏天更是酷暑难耐。然而这是父亲的选择，他从来没有畏惧过。带他的是一位很负责的老师傅，每天父亲总是早早到工厂，给炉子添煤、拉风箱、备铁、整理工具做好开工前的工作。师傅也很喜欢这个勤劳懂事的小徒弟。师傅认真教，徒弟用心学，一年学徒期满，父亲可以独立完成任何一件农具铸造工作了，成为农具厂的一名正式工人。奶奶也因为父亲有了一份在当时算是像样的工作而感到高兴。

上班8年后，父亲24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为家庭贫穷的原因，没有哪个姑娘看得上他。此时同在一个工厂工作的母亲二叔，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小伙，他打心眼喜欢父亲。经人介绍，父亲与当时同在农具厂做车工的母亲顺利结婚。第二年生下了我，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小家。那时我的外公是隔壁大队的书记，大家都说是父亲高攀了母亲。父亲和母亲天天上班，奶奶在家负责照看我，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这也许是奶奶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好景不长，就在我快一岁半的时候，有一天奶奶突感头痛欲裂，父亲带她去医院后诊断为脑癌。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由于当时大伯和叔叔还没有成家，没有工作，只是在生产队劳作争工分，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而父亲和母亲都在农具厂上班，每月有固定的收入。所以大家商量带奶奶到省城南京看病由父亲出钱，大伯和叔叔负责照顾。由于病情发现较晚加上当时的医疗水平相对落后，3个月后的农历七月初三，奶奶还是撒手人寰，走完了她悲苦的人生。那时候我才2岁，当时也没有照片留存下来，以致于时至今日我的脑海里完全对奶奶没有任何印象，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奶奶走后没有人照看我，父母只好把我带到工厂，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我。小时候的我好乖巧，母亲说只要给我吃的，我可以坐在小板凳上半天不吵不闹。
1980年，正是全国上下大搞计划生育宣传、禁止生二胎最严的一年。这一年母亲生下了妹妹，这还了得，在当时父亲和母亲双双从农具厂被迫下岗，甚至还连累到了隔壁大队的外公，有人举报说书记家的女儿带头生二胎，外公的书记也被撤职了。先前父亲因为给奶奶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现在又下岗没了工作，一下子没有了经济来源，父亲看着我和襁褓里的妹妹流下了心酸的眼泪。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两天的思考，父亲想起可以到粮管所凭力气挑公粮挣钱贴补家用。可是当时家里连挑粮的箩筐都没有，父亲只好向同村的人先借用。两天后父亲挣到了15块钱，他赶紧把借的箩筐还给人家，自己二话不说赶紧置办了一副新箩筐，以后就靠它挣钱养家呢。就这样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只为能多挑粮多挣些钱，累的是腰酸背痛，回到家浑身动弹不得。母亲在家要照看我和妹妹，也帮不了父亲的忙。可父亲从来没有埋怨过她，在他心里，挣钱养家是男人的事。母亲自从嫁给父亲那天起，我们家最苦最累的活都是父亲干，一直都被父亲呵护、照顾着。人人都羡慕母亲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会遇见父亲这样的好丈夫。
　　一年以后，一直对父亲很是关心和牵挂的师傅来到我家，说是给父亲找了工作，问他愿不愿干。一是回原来的农具厂上班，继续原来的铁匠工作，另外是去隔壁镇上的工厂上班，工资要略高一点，就是要住厂。父亲考虑再三，决定还是选择在原农具厂继续当铁匠，因为离家近可以照顾到家庭。父亲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小的时候，我们最开心就是父亲发工资的日子，每次父亲把装着钱的工资袋拿回来交给母亲，我和妹妹总是要抢着帮忙点一点，虽然那时父亲的工资也不多，只有300多块，而且基本是面额10元钞票。但是我们姐妹俩一张张数来数去总能逗得全家开怀大笑，那时我们一家四口是多么的幸福和满足。
　　我和妹妹渐渐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每天辛苦上班，母亲在家照顾我和妹妹的同时也搞些农副业，种菜、养了鸡鸭、山羊、兔子和猪，还种了三亩多的庄稼地。父亲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回到家就是下地干农活。家里的经济条件在父母的共同努力下有所好转了。父亲曾语重心长对我和妹妹说：你俩要好好念书呀，我就是吃了没读书、没文化的亏，只能拼命做苦力活，将来你们念书有文化就不会像我这般辛苦了。是啊！全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能比自己过得更好。多年以后，17岁的我考上了高中，可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犹豫了。虽然家庭条件比起以往要好很多，但是经济收入基本是靠父亲一个人创造。那时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因为在生下妹妹还没满月的冬天，去洗衣服不慎跌入结冰的河水中，导致落下了不少毛病，经常也要花钱去看医生。假如我上高中3年，再上大学4年，妹妹当时也在上着初中，那给父亲肩上增加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想着父母省吃俭用供我们上学真的不容易,我想早点出来工作为家庭分担。我没有按规定的时间去高中学校报到。后来选择读了3年中专，毕业后我就直接南下广东电子厂开启了打工生涯。多年以后当父亲看到和我同龄的孩子大学毕业了，有着不错的工作，愧疚地问我当时没有能力培养我上大学，对他是否有埋怨。我很坦然地告诉他:没有上高中考大学是我自己的选择，正如他当年为了照顾家庭没有去隔壁镇上班，继续回原农具厂当铁匠一样。自己做的选择无怨无悔，未来的我会努力工作和生活，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好父亲！
　　随着我和妹妹先后参加工作，而后又各自成家，父亲也到了该退休享福的年龄。父亲用勤劳的双手和辛勤的汗水为这个家无私奉献，从17岁开始一直到60岁整整干了43年的革命工作，在这漫长的工作生涯中获奖无数。他是位了不起的父亲，不管是生活中的为人处事还是对工作的认真态度一直是我心中的榜样！就在大家以为父亲会像大多数人一样退休回归家庭生活，他竟然瞒着家人和原工厂又签了退休人员劳务合同，继续上他的班。他说趁自己还年轻，有能力多挣点钱，为自己以后养老做好保障，也为我和妹妹减轻以后的经济负担。就这样父亲名义上是退休了，可实际是一天都没有停下来，又继续干起了他心爱的工作。

　　父亲66岁了，按照农村的风俗，作为女儿我和妹妹要为父亲过个像样的生日（原本在父亲59岁的时候大家就商量好要为父亲提前过60岁生日，当时父亲坚决不同意，说等他66岁再说）。我们过年的时候就提前跟父亲提起过66岁生日的事，这次父亲欣然同意了。原本父亲是12月份出生，大家约定在国庆节都放假的时候提前给父亲过个开心热闹的生日。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过完年我们相继离开家乡返回工作岗位，恶运再一次降临到了父亲身上。3月下旬的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上着班，中途上洗手间小便的时候尿血和疼痛。当时父亲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是老毛病又犯了。可一连几天小便都有这种情况，而且还有尿失禁的症状。父亲2年前就开始经常有小便不顺畅的感觉，因为农村人没有文化当时也没有太重视，认为是尿路感染。他拿医保卡到药店买一些消炎药吃吃，自我感觉良好，此后也一直没有去医院做检查。这次症状严重了，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终于父亲同意趁周末放假去市人民医院看一下。周末这天父亲、母亲还有小外甥三人来到医院，因为识字不多的缘故，他们把上初中一年级的小外甥带上方便就诊。从我记事起，父亲身体一直棒棒的，我印象中没有见过他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医院那真是千年难得的事。医生听了父亲的叙述，开了单让父亲要做几项检查。周末看病的人很多，有几项检查当天也做不完，等到周一还得再去一下医院。三个人在医院挂号、交费、排队做检查搞到很晚。父亲向来很是节俭，从来不在外面吃饭。那一次父亲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说小外甥陪他来看病辛苦了，请母亲和小外甥下了馆子，每人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回到家因为怕我担心，父亲一再关照母亲和小外甥不要把他去医院的事告诉我，怕影响我的工作。三天后，我清楚地记得那是2019年的4月1日，等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医生郑重地问父亲，家里有儿女吗？父亲说有两个女儿在外地工作。医生让父亲提供我和妹妹的联系方式。避开在场的父亲，电话里医生告知我父亲确诊得了前列腺癌晚期，手术有很大的风险，让我赶紧回来办理住院和后期是否手术治疗的事。我听到这个消息泪如雨下，心痛到了极点。无法想象身体一向很好的父亲怎么一下子就会得这种恶病，我想这是不是医生在愚人节给我们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医生也因为担心父亲一下子接受不了现实会有思想包袱，安抚父亲说只是前列腺附近长了个肿瘤，要做个手术需要女儿回来签字。没有文化老实可怜的父亲天真地以为只是长了个小疙瘩不碍事，他哪里知道肿瘤就是癌症。

两天后心思重重的我从广东回到江苏老家，离开家才一个半月的时间，一眼便看出来父亲消瘦了很多。背着他我偷偷地流下了心痛的眼泪。经过大家的商量，在众多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我们带父亲去了南京的大医院做手术。那天的手术从早上8点多一直做到下午的2点。我们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6个小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好不容易盼到手术结束。医生出来告知手术一切顺利，父亲再一次从鬼门关平安回来，全家人相拥喜极而泣。术后父亲恢复的很好，我和母亲在医院轮流照顾着，20天后可以回家休养了。我们担心父亲闲不住又要闹着回工厂上班，家人商量选择在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他得的这个病告诉他，让他有知情权。一个月后当我们委婉地告诉他情况，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得了癌症。经过这件事父亲说想开了，不再上班要开始好好享受生活。说归说，可一向勤劳惯了的父亲哪里会闲的住。再去工厂上班肯定是行不通了，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他竟然又开始操劳起家里农田里的活。他说庄稼人不种地花钱买粮食，让土地荒着是要被老祖宗骂的。从小到大我和妹妹从来都不敢吃剩饭碗，那样即便平时再慈祥的父亲，此刻也会毫不客气地狠狠批评我们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我知道父亲7岁那年的往事永远都是他内心深处过不去的坎。父亲很珍惜术后重生的日子，他时常讲能活到70岁就知足了。我们也开导他说当今的医疗水平高，不用担心，活到80岁和90岁都不在话下。

很快到了国庆放长假的日子，听母亲讲几天前父亲就到镇上饭店订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我们回家团聚。按照农村当地风俗，我和妹妹烧了66块鱼和肉、包了66个小馄饨，带上长寿面、小圆团和蛋糕回家给父亲过66岁的生日。这是他人生中过的最为隆重的生日。我们祝福父亲六六大顺， 往后一切越来越好，越来越顺。我和妹妹还给父亲承诺以后每年都要回家给他过生日，一直过到99岁。全家人都很开心，父亲那天也特别高兴，脸上一直露着幸福的笑容。父亲操劳一生，我们想让他成为最幸福的父亲。在后来的几年里，不管是父亲节还是父亲的生日，我们都给了他满满的仪式感。父亲一生没有不良嗜好，一直很勤俭。平时在家空闲时他喜欢骑着电瓶车载着母亲上街逛逛，很少花钱买东西。但如果我们回娘家，他毫不吝啬必定要上街买很多菜回来招待，忙得是不亦乐乎。我想这也许是全天下所有做父母亲的对儿女们淋漓尽致爱的表现吧！

自2019年父亲手术后，每个月都要定期去医院住院一周打针、吃药做保养治疗，一直坚持到2020年年底从没有间断，这期间父亲的身体一直很正常。但是随着2021年开始新冠疫情大爆发，医院的管控越来越严格，每次必须提前预约做核酸，等核酸结果再通知病人住院。父亲刚开始还坚持每月往返医院进行治疗，后来他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良好，加上每次都要提前一天做核酸，后一天才能住院。本身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会有什么严重后果，父亲有些不耐烦了，就不再按规定时间去医院治疗。尽管我们每月电话催促他必须要听医生的话去医院，但执拗的父亲总是说他清楚自己的身体，不碍事的。就这样，隔几月才去一次医院保养治疗，无形中父亲的病情加重了。2021年3月23日，父亲一早起来感觉浑身没有力气，想先去镇上的卫生院看一下什么情况。于是像往常一样父亲骑着电瓶车载着母亲一起前往镇卫生院。排队挂号的时候父亲突感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大伙赶紧叫医生，经过医生检查后直接120车把父亲接到市医院进行抢救。当父亲抢救苏醒过来，他念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母亲不要告诉我关于他抢救的事，他怕在外打工的我因为担心他而影响工作。犹豫再三，母亲决定还是要瞒着父亲把实情告诉我。当听到这个消息，我再一次无法控制自己，泪水模糊了视眼。我当即请了假连夜就往回赶。第二天早上当我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吸氧的父亲，心都要碎了。 他惊讶地看着我问回来干什么？还不忘数落站在一旁的母亲为什么让我回来。我善意的欺骗他说公司最近放假几天，刚好想家了，所以就回来了。父亲这时脸上才露出些许微笑。

2021年这一年父亲大部份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偶尔出院了也最多不会超过一周在家里。有一次甚至前一天刚刚办理了出院，第二天一早又不得不办理住院。病情越来越控制不了，疼痛也越来越厉害。母亲也放下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专心在医院陪护父亲。我也每个月往返老家看望父亲，依然告诉他公司每月会放假，只要请少少几天的事假就可以了，父亲此时也不再纠结了。这年的父亲节，我给父亲的老人手机充了200元话费，我希望他的手机永远信号满格、永不掉线。每天我都会给父亲打几通电话，问他的吃饭情况和身体状况。每次电话那头的父亲都说着宽心的话让我安心上班。到了12月2日，这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又准时回家给他过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父亲也许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经常和母亲说起很多往事。还操心地问母亲如果他不在了，母亲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生活。每次母亲都强忍悲伤安慰他，让他不要想太多，好好养身体，等病好后还要陪父亲过好日子呢。父亲身体里的癌细胞全身到处扩散，开始疼的吃不下食物，睡不好觉，瘦得皮包骨头，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医生开了止痛药，从最初止痛一期的一粒开始吃药，到最后的止痛三期四粒都没有办法止住疼痛，家人轮流给他按摩也无济于事。就算这样父亲也没有对家人大呼小叫过，实在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痛苦的呻吟着：姆妈呀，你行行好，把我带走吧。要知道这是身心多么痛苦的父亲才可能说出让奶奶带他离开人间这样绝望的话啊！

2021年12月23日家人打电话说父亲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家见父亲最后的面。我买了当天的火车票从广东往家赶。第二天到家看到已经不成人形的父亲，见我的那一刻仍然对我露出坚强的微笑。母亲说父亲这次真的不行了，让我和妹妹请理发师给父亲理一下发，再把寿衣也要准备好，让父亲可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多年来我工作的事情和生活的烦恼时常跟父亲倾诉，父亲知道我在外打工的辛苦和家庭的辛酸。每次都给我鼓励和安慰，让我充满力量。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父亲，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父亲摆摆手，示意我不要难过，可我分明也看到他的眼角挂着泪水。12月26日晚上11点13分，带着对美好人世间的无限眷恋和不舍，父亲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此时距元旦还有5天，过了元旦又是新的一年了，那样父亲就虚70岁了。可父亲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的来到，终年69岁。从此我在世上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再也没有人能像父亲那样疼我、爱我、关心我，给予我满满的父爱。

时至今日，父亲离开我们有半年多时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愿他在天堂没有病痛、一切安好！倘若来生我们有缘能再相见，我愿与他身份互换。那时他是女儿，我是父亲，让我来照顾他、关怀他、给予他爱，因为父亲这辈子实在是太苦了！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

乔金花

2022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