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据

庄小街

图片来自网络

（一）

耿家庄65岁的耿茂才老汉出事了，得知这个消息后，村里很多人都感到意外和震惊。

那天，在离耿家庄不远的田野里，有两个村民在田间劳作。

远处山脚下有一条长长的堤坝路，只见堤坝上有一个人影在晃晃悠悠地行走着，看起来是一个喝了酒的醉汉。只见他走着走着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水流湍急的堤坝里，随后明显可以看到落水者在水里扑腾的影子，也可以听到隐约传来的呼救声，情况危急。

两个村民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高声呼喊着冲过去救人。等他们跑了两里多地来到堤坝上跳进水里，费了好一番周折共同把溺水者打捞上来时却已经晚了，落水者已经没有了气息，死者是一个60多岁的乡下老汉。

两人立即打电话报了警。

警方赶到后经过一番调查，认定死者是由于醉酒行路不稳，一脚踩到了一块鹅卵石上造成失足落水而发生的人命事故。

这是一条由耿家庄通往县城的便捷小道，很多村民步行去城里都会从这里抄近道，一直难得出事，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警方从死者衣袋里取出了一只用来装钱的小布袋，里面有一些零钱、银行卡和身份证。身份证显示死者是耿家庄65的耿茂才。另一个衣袋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纸条由于长时间浸泡差不多成了一团纸浆，难以打开查看内容了。

警方赶到耿家庄通知家属对耿老汉的事情做善后处理。

耿老汉就一个人，没有家室也没有兄弟姐妹。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他就是本村一个30多岁、在县城一家建筑公司担任经理职务的刘灵。村里人不止一次地听到耿老汉在人前表示，自己和刘灵情同父子，百年之后就由刘灵给自己料理后事。

于是有人就打电话通知了刘灵。

正在建筑工地忙碌的刘灵闻讯后大吃一惊，立即下了手头的工作赶到了出事现场。

刘灵蹲在耿老汉的遗体前，久久缓不过神来。一个星期之前他回村和老人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周末，怎么都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禁不住热泪滚滚......

在大家的帮衬下，刘灵把耿老汉的遗体送到了殡仪馆，准备择日火化。

刘灵心里产生了一些疑问，他知道耿老汉一般都不会把银行卡带在身上，是不是在银行办了存款和取款的业务。他就拿着那张银行卡到银行里查询了一下，发现有当天的取款记录，是在银行8点钟刚上班的时候一次性取走了5000多元。刘灵心里一震，心情就平静不下来了。

耿老汉一个人日子过得比较省俭不会乱花钱，取款一般都是取两三百到五百的零用钱，而且取款的周期很长，有时候几个月都难得取一次钱，这次怎么一次性就取走了5000呢。

耿老汉身上没有这笔现金，刘灵在他家里到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笔钱，这笔钱到底哪里去了呢，刘灵心里疑窦丛生。

还有，那个成了一团纸浆的纸条记录的是什么内容呢，刘灵反复查看了很长时间，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勉强看得出这是用圆珠笔写的字。这时眼尖的他在纸浆的一处好像发现了一丝淡淡的红色，没错是红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心里又是猛然一震，只觉得头脑灵光一闪......

（二）

说起耿家庄耿茂才老汉的故事那就长了，他是上世纪30年代出生的，由于生理上有些缺陷，对女人不感兴趣，不能娶妻成家。父母去世后，一直是一个人过。

耿老汉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强壮劳力，在勤劳致富方面堪称全村的典范。大家都从心里感叹造化弄人，这样的能人不能成家立室真是太可惜了。

以前集体化的年代，耿老汉有能力施展不出来，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初期分田到户时，耿老汉4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由于具备了一定的果园管理技术，在耿家庄竞标大会上，他拿出全部积蓄投标承包了村里的百亩橘林，命运从此发生了大转折。

耿老汉在果树培植和管理方面展示出了非凡的才干。那段时间，他没日没夜地泡在果园里，挖沟施肥剪枝施药有忙不完的事情，一身汗一身泥干得很欢实。在他的辛勤劳作和精心管理下，果园里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喜人景象。到了成熟的季节，果园里硕果累累，收获了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

那些年，果园每年都会产生几千元的收入，在80年代可以说是大款级别的数字。就这样十年下来，耿老汉就有了8万多的积蓄，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尤其是在当时还很贫困的耿家庄，更是像奇葩一样的存在。

后来，由于柑橘市场渐渐趋于饱和价格大跌，利润远远不如从前了，耿老汉就没有继续承包。

就这样耿老汉抓住了时代变革的机会，成了第一批富裕户，让人羡慕。也让人眼馋。

村里有个张媒婆，平时以四处说媒为生。以前她对耿老汉这样的单身汉没什么好感，甚至有点嫌弃。现在情况不同了，耿老汉成了“钻石王老五”，让媒婆眼馋的很，多次上杆子张罗着要给耿老汉找个对象，老来有个伴能够洗衣服做饭照顾他，媒婆也可以从中获取一笔不菲的介绍费。但是耿老汉觉得一个人过得习惯了就一再拒绝。气得媒婆在背后恨恨地骂道：“这个老鳏夫，老婆都不要，生就一副老光棍的命！”

其实，这个媒婆真是利欲熏心了，就耿老汉这种情况，他想找对象是很容易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媒婆帮忙。

村里有一个后生叫耿明，说起来和耿老汉是同一个宗族，是个不务正业终日泡在赌场上的赌棍，也输了钱。多次找耿老汉套近乎借钱，并表示可以付高利息。耿老汉知道这人品质败坏，借钱给他等同肉包子打狗，狠狠教训了一番后严词拒绝了。耿明恼羞成怒，边走边咒骂耿老汉这个老绝户想带着这笔钱进棺材。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人想方设法找耿老汉借钱，也有些人挖空心思来算计他。但是耿老汉不傻，自己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汗一身泥一身赚来的血汗钱，对那些打歪主意的人保持了高度警惕。

耿老汉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为人热心正直乐善好施，属于正能量人物。他知道什么人需要帮助，什么人不能帮，心里像明镜似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是置之不理。

耿老汉看到村里有个较为普遍的现象，那就是有很多贫困家庭的孩子面临上学难的问题。他自己没读多少书，对此一直感到很遗憾，心里感到沉甸甸的，觉得这一块是最需要自己献爱心的地方。于是，他慷慨地资助了一些面临失学的孩子，几乎是成百上千地付出不心疼，资助对象有小学生、中学生，也有交不上学费的大学生，看到校园里那些天真烂漫的笑容，耿老汉心里有一种快乐充实的感觉。觉得自己做了行善积德的事情。

耿老汉因此在村里有着很好的口碑，得到了大家的敬佩。

当然，也有一些生病无钱治疗或是遇上天灾人祸生活上有困难的家庭，耿老汉也会慷慨解囊，从来不会趁人之危收起高额利息。但是在手续上却不会含糊，借钱都会立借据让对方签字用红色印泥按下指模，免得产生债务纠纷让自己处于被动。

耿老汉把借据锁在一个小盒子里小心保存好，那时候有些村民遇上了难处都会来向他借钱，盒子里常年保存着四五张借据，金额一般在几百到到一两千。如果有人还了钱，他就把借据还给对方当场销毁，手续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出过纠纷。

村里有一个人生急病住进了医院，他家里负担很重没有余钱，医院等着交住院费。耿老汉看到他老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中不忍，于是当场拿出了1000多元应急，让这家人感动万分。还好这个家庭也是感恩的人很守信用，几年以后陆续还清了这笔欠款。

又有一次，村里有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单身汉，家里穷得一贫如洗，村里人对这样的人都很嫌弃而退避三舍。单身汉 70多岁的老母亲去世了，连安葬费都拿不出来，哭着上门向耿老汉求助2000元葬母。

耿老汉是看着这个单身汉长大的，对他有很深的了解。此人才30几岁，本性不坏，好吃懒做是自幼丧父家教失调造成的，情有可原。耿老汉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借钱给他，很多人对此都想不通，这不明摆着是肉包子打狗吗。

耿老汉推心置腹地和单身汉交谈了很长时间，希望他以后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洗心革面踏踏实实地做人，争取活出个人样来。

单身汉先前到处求助无门，心情非常失望。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耿老汉借钱的，没想到耿老汉真的就给他解决了难题，心里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当场流了很多的眼泪。

耿老汉的说教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单身汉安葬好母亲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果然是脱胎换骨变得非常勤快，一年就还清了这笔钱。几年后和一个离异女人成了家还生了一个儿子，对耿老汉就像恩人一样，每年都会买礼物来看望耿老汉。

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村东头有个吴强的人，在家境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想通过跑运输改善家庭状况，于是向耿老汉借钱买农用车。耿老汉看到他一大家子挺不容易，就借了3000元给他，可以说耿老汉帮了他一个大忙。车买来后运输生意不错，很快就把本钱赚了回来，家庭状况因此得到了根本性改变。但是吴强对这笔钱老是拖着不还，耿老汉几次上门问帐对方总是敷衍搪塞，很明显有老赖的意思。欠人家钱不还的人乡下有个说法叫“手冷”，也就是说借钱求人家的时候很热情像孙子，还钱就很冷淡成了爷爷。

耿老汉知道对方在耍赖，对这样的人就得采取强硬的办法，于是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吴强再恶意拖欠，就凭借据对簿公堂。

事情闹到这一步，对方只得乖乖地还了钱。通过这件事情，很多想在耿老汉这里打歪主意的人都断了念想。

耿老汉和刘新来是几十年的邻居，两人年龄相仿关系处得相当好，就像兄弟一样。以前耿老汉生活过得不像样子，刘新来夫妻俩对他从来都没有嫌弃，一直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关照。刘新来经常对妻子和 儿子说，茂才一个人生活不容易，大家都是邻居，能帮衬就帮衬点，让耿老汉非常感动。

刘新来家里有四口人，夫妻俩和两个儿子，全家靠务农为生，两个孩子在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耿老汉开始果园承包那几年，把有限的积蓄全部搭了进去，在管理运作上遇上了一定的难处。由于没有钱请帮工，他一个人在果园里没日没夜忙得团团转，刘新来一家人看在眼里，经常抽空前来帮忙，为他解决了很多困难。有几天耿老汉忙得饭都没有功夫做，刘新来的妻子就在自己家做好饭，让正在上中学的大儿子刘灵送到了果园里。耿老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了事业起步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可以说，耿老汉能有今天，刘新来一家人帮了很大的忙，让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温馨的邻里之情。

耿老汉承包创收后，对刘新来两个孩子在学业方面给予了很大的回报，刘灵兄弟俩上中学，大学都得到了耿老汉的全力资助，两家人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耿老汉没有孩子，刘新来的大儿子刘灵从小就乖巧懂事让耿老汉很是喜欢，两人情同父子。耿老汉在自己过60大寿时就立下了遗嘱，把自己以后的事情做了安排，自己在养老事宜和死后遗产处理的事情都托付给刘灵了，并表示如果死后还会有余钱的话，希望能够捐献给希望工程。

刘灵兄弟俩也很争气，大学毕业后都找到了一份不错的职业。刘灵在县城一家建筑公司担任经理，薪资水平很高。在耿老汉的影响下，刘灵也成了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对村里一些上学难的孩子进行了爱心接力，每年都会花很多钱捐资助学，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耿老汉自从退出果园承包后，耕种了几亩责任田。他身体还硬朗，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年还可以创造一笔不菲的收入，除了生活上有限的开销，还能有一些结余。也就是说他银行里的存款每年还在多多少少地增加。他打算留这笔钱养老用，会有一个好晚景。

耿老汉有两个爱好，喝酒和下象棋，成了他人生的两大享受。村里有人设宴办喜事都会叫上他，上了酒桌就没有什么节制总会喝得醉醺醺的。刘灵多次劝他说，喝酒一定要注意控制酒量保重身体，这点耿老汉就是做不到，刘灵也只能由着他了。

耿老汉闲时总喜欢步行到县城公园里去下棋，以此打发寂寞时光。下完了棋就会进一家熟悉的小饭馆炒上一两个菜喝上几两。由于他经常会喝醉，所以不敢骑车，来回将近20里路就当是散步健身了。喝了酒都是从堤坝上走着回来，不会出事。这次可能是喝多了，没想到就出事了。

刘灵检查了那个装借据小盒子，里面还有几张借据。几天后，这些借钱的人得知耿老汉出了意外，纷纷上门都把这笔钱还给了刘灵后，取回了欠条。

（三）

刘灵是个头脑很灵光的人，他把耿老汉当日取款5000元这件事情和手中的那团已经成了一团纸浆的纸条联系起来，突然产生了灵感。耿老汉很可能是在银行取出钱借给谁了，如果是借出去了，这笔钱就是耿老汉借出的一笔最大的款子。纸条应该是借据，那一丝淡红色很可能是指模。耿老汉本来是要回家把借据锁到盒子里去的，没想到路上就出事了。现在借据受损，如果借钱的人不承认的话就麻烦了。耿老汉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借钱的人也许已经听到了风声，如果对方知道证据被毁想赖账的话，这笔钱款就可能追不回来了。

目前这件事情还只是猜测不便于报警处理，但刘灵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是成立的，决定先按自己的思路争取查明真相，尽可能追回这笔欠款，否则，耿老汉会死不瞑目的。

耿老汉城里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刘灵知道村里有几个人在城里做小生意。他仔细地梳理了一下，觉得有两个人最有可能向耿老汉借钱，一个是是60多岁的耿精良；还有一个是50几岁的耿秋水。

刘灵头脑冷静地考虑了很久，心里有了主意。

耿精良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向耿老汉借过1500元付医药费，病愈后全家人去了浙江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两年后就还清了这笔款子取回了欠条，不知道两人还会不会由债务上的来往。

还有一个叫耿秋水，今年56岁。他有一个儿子已经32岁了，腿有点瘸，再加上家里穷，一直找不到老婆，这件事情一直成了夫妻俩的一块心病。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貌上同样有点缺陷的女人定了亲，女方提出要一大笔彩礼，耿秋水就被难住了，这段时间被彩礼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夫妻俩到处借钱，会不会找到了耿老汉借了这5000元呢。

两个人的为人不大相同，耿精良为人老实本分，这是大家都了解的。

耿秋水口碑就不大好，为人油嘴滑舌有点心机。

刘灵把两个人约到了公园里，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庄的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刘灵神情无比沉重地地告诉了他们耿老汉发生的情况。

不知道是表演还是真实反应，两个人都感到很震惊。刘灵仔细地观察两个人的表情反应。

刘灵又告诉他们，耿老汉发生意外的当日在银行里取走了5000元，这笔钱却不知去向，十有八九是外借了。

两个人这才知道刘灵约他们见面的原因。

耿精良满脸涨得通红，他语气急切地解释说：“你不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吧，前几年我是借过耿老汉的1500元，后来分两年还上了。刘灵大兄弟，我们做人是有良心的，有借有还清清楚楚。这几年我的家庭条件慢慢改善过来了，不需要借钱了，这笔钱真的与我没有关系！我都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茂才了，一直想到村里去找他喝酒感谢他呢！”

耿秋水也红着眼睛急赤白脸地辩白道：“刘灵啊，你是不是认为我借了这5000元，因为没有证据就赖账吧，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家娶儿媳妇确实是差一大笔钱，但是这段时间我们在亲戚朋友那里好不容易凑齐了这笔钱。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领你到那些债主那里去了解核实，天理良心，欠钱不还还赖账，我可不是那样缺德的人！”

刘灵心里也没底，看来这么问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于是他敲山震虎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这笔钱很有可能是借出去了，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谁要黑着良心昧下这笔钱的话，耿老汉死都不会瞑目的。如果觉得借据被水浸泡了就抱着侥幸心理人死赖账的话，那就想错了，借据虽然被水泡了，但是损坏的程度还不是很严重，只要送到公安部门作技术处理就可以查明内容真相大白，到那个时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这个要考虑清楚！”

细心的刘灵发现，耿秋水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神情。

（四）

当天晚上，刘灵一家人刚吃过饭，就见耿秋水神情蔫蔫地拿着一个小纸包，满脸羞愧地进了门，怯怯把纸包递给了刘灵。

刘灵神色狐疑地打开了纸包，里面是厚厚叠一叠钱，正是耿老汉借给耿秋水的5000元钱。

刘灵估计得不错。原来，耿秋水为了儿子的彩礼钱都快急疯了，在亲戚朋友那里东挪西借，还差5000元的缺口怎么都填不上。凑不齐这笔钱儿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耿秋水夫妻俩头发都愁白了很多。

有一天耿秋水到外面借钱没有结果，垂头丧气从公园里路过时，遇上了正在观看下象棋的耿老汉，顿时心里一动，他对耿老汉的情况很了解，知道对方是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就把耿老汉连拉带拽地邀请到自己家里。

耿秋水夫妻俩向耿老汉声泪俱下地哭诉了自己遇到的难处，希望耿老汉帮上一把解决燃眉之急。

耿老汉见不得别人流眼泪，心里就软了很多，他知道耿秋水遇上了一道过不了的坎。如果他的儿子再娶不上媳妇，这个家庭基本上没什么指望了，但是一下让他拿出5000元，心里就有点犹豫了。耿老汉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耿秋水的儿子上前一把抱住耿老汉，哭得那么伤心绝望。

救人就得救急，耿老汉心里的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门亲事就这样黄了，想起以前用2000元挽救了一个村里的懒汉，现在决定用5000元挽救这个家庭，于是就答应第二天带卡来取钱。

第二天一大早，耿老汉就带上银行卡一路步行来到城里，刚上班他就进了银行取出了5000元上门为耿秋水解决了燃眉之急。耿秋水夫妻俩感激涕零，当场写了借条按上了指模，并一再答应会尽快还上这笔钱。耿秋水的老婆特地做了几个好菜买了一瓶好酒招待耿老汉。

耿秋水夫妻俩热情备至，耿老汉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多喝了几杯。

吃完喝完之后，耿老汉就有点醉步踉跄了。耿秋水要骑车送耿老汉回家，耿老汉大大咧咧地表示不用，让他们尽快吧儿子的婚事操办下来。自己总是怎么走回去的，没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耿秋水就没有坚持。

耿秋水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耿老汉出事的消息，感到无比震惊和害怕，没有坚持送他安然回家，让耿秋水肠子都悔青了。他越想越害怕，害怕会承担法律责任，整整一夜都难以入眠。

耿秋水的妻子也很担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这几天他们和耿老汉的交往没有人知道，那时候也没有监控设备，没有必要自己吓自己。最主要的是她听说借据被水泡糊了，就没有了借钱的凭证了，对自身不会构成多大的威胁。

耿秋水夫妻俩经过一番商量，他们都心存侥幸地认为，只要自己守口如瓶，此事就会像没有发生一样。再说耿老汉没有财产继承人，这笔钱正好昧下来，就当是给这个家庭扶贫了，对耿老汉也是功德一件。

耿秋水夫妻俩就有点不厚道了。

当耿秋水听到刘灵要把那张湿借据送到公安部门做技术处理的时候，心里心里没底就慌了，越想越觉得不安。那5000元还没有用出去，耿秋水拿在手里就像火烫一样难受，最后还是决定带着钱找到刘灵说明情况，把这笔钱还回去。

耿秋水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忏悔不已，他觉得耿老汉时因为自己而死的，心里痛苦万分，老泪纵横。刘灵看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痛苦。

耿秋水能够良心发现及时地醒悟过来，刘灵还是对他的行为还是很肯定。他知道耿老汉是醉酒落水而死，纯属是一个意外，耿秋水在法律上没有多大的责任。

刘灵又是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对此事做出人性化的处理，他不想因为彩礼拆散耿秋水儿子的亲事，这5000元没有收回来，让他继续筹办婚事。刘灵让耿秋水重新立了一份借据，出借人是自己的名字，刘灵打算让耿秋水的儿子成婚后到自己建筑公司上班还清由自己出借这笔欠款。

耿秋水夫妻俩感动得泪水横流。

耿老汉火化安葬那天，村里很多村民都来了，他们都流着眼泪送耿老汉最后一程。

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刘灵打理出耿老汉的所有积蓄，有6万多元，自己又添上了耿秋水的5000元借款，总共是 65000元，按照耿老汉生前的愿望，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