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记忆

雪

一年一度的高考已经结束，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想起我们那些参加高考的日子。

那是1977年10月21日，一件惊天动地的关乎千千万万学子的重大新闻，赫然刊登在《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新闻上：国家公布了恢复高等院校的招考制度。这是高考中断了11年之后，高校的大门向莘莘学子重新开启的喜讯。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它穿过千山万水，传到长城内外，传到大江南北。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那年我正就读高一，这个消息让我们既振奋又喜忧参半，喜的是此生终于有了一次圆大学梦的机遇，忧的是我们这一代先天性营养不良、底气不足，考不上怎么办？

我是78届高中毕业生，说是高中生估计连初中生水平都不如。那时候，上小学“文革”开始，天天学毛xx语录、跳“忠”字舞；初中学习黄帅反“师道尊严”，参加学农劳动；高中学习“白卷英雄”张铁生，学《x选》，参加学工学农……

初中、高一，我在建中（基建公司子弟中学）读书，这个学校师资力量较强，老师大多为年轻人，专科学校毕业。无奈那时候开始学习张铁生交白卷，考试采取开卷方式，学生哪还有心认真学习呢？学校也迫不得已，只能紧跟当前形势，一会儿掀起“批林批孔”运动，一会儿又搞“批邓”。

天天读报纸学习，学完后每个班再开展讨论，谈了感想后人人还得写大字报，并且还要张贴在学校划分好的墙上，一时间，大字报在校园里铺天盖地。班级与班级之间开展竞赛，看哪个班大字报写得多写得好。我们的作文写作内容也是有关开展这些运动的感想，电影《决裂》观后感等等。

每个班还成立了“学毛选（毛xx选集）小组”，制定了学习制度，一般七八人为一组，专门规定了学习时间。那个年代人手一本毛选，我是小组组长，在学习时间常常给组员们读毛选，学完后每个学生必须写心得体会。

建中学校离我家较远，高一下学期，父亲把我转到了桃园矿中学（矿务局一中的前身）。这个学校规模较大，我们年级有十二个班级，学校一般按照学生居住地区域划分班级，我们班同学大多住在桃园矿蓝公房、红公房，都是工人子弟。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学校的教育方针是按照毛xx“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指示照办的。为了响应毛xx的号召，学校经常组织学生进行学工学农劳动，到广阔的农村去锻炼，到火热的工厂去磨炼。

小学初中时，我们就参加了拾粪、抬粪、麦收劳动。上高中我们参加的劳动更多，比如：给建筑工地搬运砖头，到农村帮助农民掰玉米，植树造林，修河道，到学校学农基地劳动，去工厂学工等等。

这些学工学农活动，的确强壮了我们的体魄，锻炼了同学们吃苦耐劳的品质，但却浪费了大把的黄金学习时间，荒废了学业。那时候，反对“师道尊严”，老师怕犯错误，也不敢严厉管理学生，只能得过且过。学生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没人敢管。

记得那是1978年，高二第二学期的四月份，学校让我们报文、理科。从小我就喜欢看书，而且语文成绩一直较好，我毫不犹豫地报了文科。班主任贾得贵老师是教物理的，他找我谈话：班里的学生几乎都报了文科，女同学只有两人报理科的，你改成理科吧？

当时我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各科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听贾老师那么一说，懵懵懂懂的我立即答应了。学校根据学生的学习成绩，成立了文科、理科两个重点班，并且配备了最强的师资力量进行突击性教学。

我和同学朱新爱、蒙超英、李林同在理科班，一走进这个班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十二个班的学霸汇集在此，可想而知那是一种什么场面。同学高明清的物理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师印的试卷我们还没有做出几道题，他已经“唰唰唰”几下搞定交卷，我们都叫他“物理王”。

每天上课时，我们班教室走道上常常坐着十几个知青，他们天天和我们一起听课做作业，非常认真刻苦。他们已经下乡二三年了，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回城之路遥遥无期，想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那种孜孜不倦、坚持不懈的精神让我们这些应届生钦佩不已。

在学习中遇到许多拦路虎，特别是数理化，心里更没有底，非常着急但又不知从何抓起。一眨眼，7月20日这天到了，忐忑不安地走进考场，该会的都答对，不会的自然也没答。没学过的，蒙也蒙不上啊！看来真的是人贵有自知之明。

过些日子，同学李西安告诉我，说我考分离录取分数线差18分，语文考了78分，政治60多分，其余科目均不及格。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们年级只有几个学霸被高校录取，大学落榜后我便开始了艰难的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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