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大烟袋

小溪

<p class="ql-block">一看到这根大烟袋,就会想起我的祖母。她生于一八九九年,铁岭白旗寨满族乡,满族人。传说满族有个陋俗,大姑娘都会抽烟,我的祖母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在北京纪晓岚纪念馆里,我也见过这样的大烟袋。传说满族有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养活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个大烟袋”。 在东北的农村,女孩子很小就会抽烟了。</p><p class="ql-block">因为她们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长辈点烟,点着了烟,自己先吸上几口,确认点着了,再把烟袋递给父母,天长日久,自然而言的也会抽烟了。</p><p class="ql-block">说起烟袋那玩意儿,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男人的烟袋杆短,携带方便,出门在外挂在裤腰上,口袋装满烟揣进裤兜就行了。</p><p class="ql-block">可女人的烟袋就不行了。她们的烟袋杆长,整天守在家里,除了看孩子、喂喂猪……空闲时间,就盘起腿坐在炕上,嗑嗑瓜子、看看纸牌、抽抽旱烟……烟袋杆能有两尺长,点火时,可以伸到炕上的火盆里。</p><p class="ql-block">过去的人抽烟袋也是有讲究的,烟袋锅和烟袋嘴是黄铜或白铜制做的。但是富裕的家庭要求的比较高级,有的用玉石、玛瑙、翡翠……这也是象征着一个人在社会上的一种身份吧!</p><p class="ql-block">烟袋杆有铜和木头的,选择木质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另外烟质也分好多种,如红烟、青烟、黄烟、白烟……女人一般都抽黄烟,黄烟软不冲,比较柔和,适合女人们抽。</p><p class="ql-block">从有记忆起,我就看见奶奶的大烟袋挂在墙上。她的烟瘾并不算太大,干活时不抽烟,只有干完活坐下来,抽上一两个烟袋锅。</p><p class="ql-block">奶奶是个勤快人,家里家外忙个不停,干不完的家务活。干完活才歇歇,这时,她才喊我把她的烟袋拿下来。只见她盘起腿坐在炕边上,叼起她的大烟袋说:“小丽,快给奶奶点着烟……”</p><p class="ql-block">奶奶是这个世界最疼爱我的人,我麻溜的为她点烟,一边点一边啯,确切点着了再递给她,她接过去“吧嗒吧嗒”的抽起来。</p><p class="ql-block">我看见她的嘴一瘪一瘪的抽烟,忍不住笑着问:“奶奶,你抽那破玩意干啥?”奶奶回答:“解解乏”有时候也说:“解解闷”</p><p class="ql-block">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她那抽烟的样子,那种悠哉悠哉的神情,有点像现代版的男人“饭后一颗烟,赛过活神仙”的感觉。奶奶是典型的东北人,我是由奶奶带大的,她总领着我坐火车忘返在农村和城市之间。</p><p class="ql-block">爷爷生前当过商店的经理,退休后回到老家种地。因为老家有间草房,房前房后的院子可以种地。</p><p class="ql-block">每当蔬菜水果下来时,奶奶就带着我回农村,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奶奶什么都可以忘记带,唯独不能忘了她的大烟袋!</p><p class="ql-block">有一回坐火车回老家,(那时老家不通公交车)我们在南杂木下车,还要走一段很远的旱路,要翻过一个大山岭(红旗岭)才能到达。</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座岭很大很大的,又长又陡,中途歇脚时奶奶想抽烟,她翻遍了整个旅行袋,也没找到她的大烟袋。她想起拉到城里的家,就急忙拽起我就往回跑……</p><p class="ql-block">我们又返回了南杂木火车站,赶上一个大木罐子的车,黑不溜秋的,车门还挂着大铁链子呢!我们又坐车返回城里,第二天一早又坐车返回农村。</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抚顺到南杂木的火车票才两毛钱。可这两毛钱还能在南杂木的小店吃顿饭呢!</p><p class="ql-block">奶奶心疼的直埋怨,并再三的叮咛着,以后无论去哪都让我提醒她的大烟袋。</p><p class="ql-block">你别说奶奶的大烟袋也是有好处的,带在身上不遭虫子。尤其是蛇最怕烟油味了。</p><p class="ql-block">农村的蔬菜下来了,爷爷种的豆角、黄瓜、茄子、辣椒……爷爷的“百草园”真是应有尽有。</p><p class="ql-block">一天,我跟奶奶到院子里摘菜。突然,发现黄瓜架底下的垄沟里有条蛇,我吓得大叫起来,爷爷闻声跑过来。他是扑蛇能手,只见他蹑手蹑脚走到蛇的后面,轻轻地用他钳子般的大手捏住了蛇的腮帮子,使蛇不得不张开嘴。</p><p class="ql-block">奶奶立刻把烟袋锅和烟嘴拔掉了,她用细细的枝条穿过烟袋杆儿,细细的枝上沾满了黑色的烟袋油。爷爷把那根枝条捅到蛇的嘴里,蛇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硬,最后变成一根大棒子似的僵尸,再也不动弹了。</p><p class="ql-block">爷爷松开了手,把蛇扔到了地上。我背着手蹲下去 ,手里还攥着没啃完的山梨,嘴里嚷着:“爷爷,你看,它死了……爷爷,蛇的脚在哪儿?”</p><p class="ql-block">突然,我感觉手背一阵刺疼,立刻把手缩回来一看,手背的皮肤里还存留着一根小黑刺儿。奶奶说:“这是被蜜蜂蛰的……”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刺拔出来。转眼的功夫,我的手就肿起来,我疼得“哇哇”大哭!</p><p class="ql-block">奶奶说:“抹上点烟袋油就不疼了”她一边哄我,一边用烟袋杆沿上的烟袋油,轻轻的涂抹在我的手背上。果然不假,我的手真的不疼了。</p><p class="ql-block">奶奶说:“这烟袋油子可是好玩意儿,能治很多的病呢!这是我们满族老祖宗传下来的土方子,可管用了……”</p><p class="ql-block">原来烟袋油还有消炎、解毒、止痒、止疼的医疗作用啊!</p><p class="ql-block">现在的女人很少抽烟袋了,即使会抽烟的也不用了,都改良成抽烟卷了。但手持大烟袋的老太太,在我们东北偏僻的山沟里还有的。</p><p class="ql-block">奶奶的大烟袋要成古董了,它曾经承载着中国女人的一段历史,现在已成为一种东北独特的民间文化。我得把它好好珍藏起来,传给我的后人。背不住,还能卖个大价钱呢!呵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