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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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除另有标注外，均为作者手机拍摄）

　　夏初，凌霄花开花了。只见其老干坚挺，虬枝盘旋，沿着墙、柱、石、树，龙走蛇游攀援而上，不断放射出青筋绿脉，将翠绿的藤梢舞向远天。那藤间的红色小喇叭花，则追随着藤梢的舞步，一支支一丛丛地探出头来，用血色音符鸣奏出生命的乐章。

　　凌霄是紫葳科凌霄属的藤本植物，是中国传统的四大藤花之一。四大藤花是紫藤、凌霄、忍冬、葡萄，这四种藤本植物，中国自古以来就将其作为垂直绿化的最佳植物，而且观赏价值极高。紫藤花穗的紫色浪漫，凌霄喇叭花的血性亮眼，忍冬金银花的金光银色，都是让人十分欣赏的花色，而葡萄列入四大藤花，可能更看重的不是其花而是其果，当葡萄架下挂满青黄红紫的串串果实时，岂不比花更美？四大藤花中，大概凌霄的花期最长，5～10月从暮春至深秋，都能观赏其花。

　　凌霄最古老的名字叫苕 （tiáo ），中国2500多年前最早的诗歌集《诗经》中就有了对凌霄花的传唱。《诗经·小雅·苕之华》里写道：“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诗的意思是：凌霄花开放，望去一片黄呀。心里正忧愁呀，更有多悲伤呀！凌霄花缤纷，枝上叶青青。早知我这样，不如不托生。这首《苕之华》借凌霄花起兴，抒写了饥民的哀叹和不幸。 苕是形声字，字从艹形，从召声，“召”意为“先导”，以“苕”为名，也是表示凌霄是春季最先萌芽冒头的植物。由“苕”演变到“凌霄”之名，则首见于《唐本草》这一权威医学经典书籍，里面记述了凌霄花“茎、叶俱用”的药物功效。

　　凌霄花的得名，据说还源于一个民间故事。相传在闽西有一个财主家，生有一个美丽可爱琴棋书画皆精的女儿名叫凌霄。凌霄爱上了家里的长工英俊勤劳的柳明全，两人默默地相爱着。财主知情后，怒将凌霄关在了家中，又命人把柳明全毒打一顿，丢出家门。身负重伤的柳明全当夜便离开人世，乡亲们把他埋葬在山林里，刚盖好土，便从坟茔上生长出了一株柳树，细长的柳枝随风飘荡，倾诉着他的悲伤。被关在屋中的凌霄从丫鬟口中得知柳明全的不幸，悲痛不已，冲出家门，寻到柳明全墓前，看到那棵柳树，三拜后毅然决然地埋头撞向柳树。凌霄的身体瞬间便化作了藤条，缠绕着树干向上攀爬，很快就和柳树依偎生长在一起，迎风开出了橘红色的花朵，人们便把这种花叫做凌霄花。

　　凌霄花还有上树龙、五爪龙、九龙下海等别名。其苍老遒劲扭曲盘旋攀援而上的藤干形如游龙，攀爬中不断生出的气根紧紧地抓住攀援物如五指龙爪一般，而在空中飘舞的藤梢又如若干龙首探海，故而，凌霄之身总是龙影相随。古人歌咏凌霄花很是欣赏游龙般的藤枝。唐代欧阳炯诗云：“满对微风吹细叶，一条龙甲入清虚。”宋代舒岳祥写凌霄是：“凌空千尽走龙蛇，隐映柴门野老家”。宋代陆游也赞依附在松树上的凌霄是“矫矫长松龙上天”，“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凌霄花藤如龙身，叶如鳞甲，游走腾挪矫健而上的动势如在眼前。花鸟画家也喜欢画凌霄，画中大凡注重突出龙走蛇游般的藤干的，那凌霄花的身影一定生动。

（此图网络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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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古诗中歌咏凌霄的诗，感觉古人多喜欢将凌霄栽种在松树旁。宋袁燮《咏凌霄花》：“松柏扳援有女萝，红英亦复蔓高柯”。宋董嗣杲《凌霄花》：“根苗着土干柔纖，依附青松度岁年。彤蕊有时承雨露，苍藤无赖拂云烟。”而陆游咏凌霄的诗中，更是常有松树身影。想必让凌霄相伴松柏，凌霄能攀爬的更高，欣赏起来才更有味道吧？

　　其实，古人不仅仅欣赏凌霄的花、叶、藤之美，更是欣赏凌霄永攀高处的本性，之所以让凌霄与松柏或其它高树相伴，也是励志这一人文内涵的需要。青松之高洁，凌霄之向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励志绝配？历史上，凌霄花就一直被誉为志存高远。宋代贾昌期咏凌霄花诗："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依托青松，直上千寻，披云凌云，向日捧日，这是立地顶天之志。宋人杨绘亦有诗云："直绕枝干凌霄去，犹有根源与地平。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修明。"绕着大树凌霄而上，追上太阳与其比妍，这样的血性之花，其志向又是何其了得！所以明末清初的文学家戏剧家李渔就曾评价凌霄花说："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

　　然而，也有人对凌霄借助他物攀援而上看不上眼，认为这是趋炎附势。唐代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就有一首长诗《有木名凌霄》专门贬损了凌霄。诗云：“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一旦树摧倒，独立暂飘飖。疾风从东起，吹折不终朝。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白居易这首诗也是托物言志的名作。诗从反面立意，强调立身当自立，不要象凌霄那样总是依附强势者，谆谆教诲，古道热肠。记得白居易也写过另一首相类似的《紫藤》诗，对紫藤的缠绕为害、趋利附势大张挞伐，告诫人们远离这类小人。白居易的诗，倒是丰富了藤本植物的象征内涵。

　　无独有偶，现代人也有贬凌霄花的，著名诗人舒婷曾写过一首著名的爱情诗《致橡树》，起始一句就成了评价凌霄花的名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于是，这句一九七七年所作的名诗中的名句，将文革后的许多年青人对凌霄花的认知引向了负面，凌霄的攀附特性留在他们的记忆深处，谈及凌霄，就是附势自炫，品性不端，这怕是舒婷没有想到的。其实舒婷没错，借凌霄另一面的象征意抒发诗情，这是文学。错在读者，把作者表述的凌霄文学象征意当成凌霄象征意的唯一，当成凌霄的本性之恶。

　　凌霄花花语和寓意很美。其一，慈母之爱。因为凌霄花是一种攀升性的植物，通常会尽量的攀爬到最高处去绽放，就像一位母亲托举着孩子一样，所以凌霄花有着慈母之爱的寓意。 其二，钦敬。凌霄花经常用来赠送给自己的老师或者是自己比较钦佩的长辈。其三，志向高远。凌霄不畏艰难，总是尽力攀爬到最高处绽放花朵，它的花仿佛就是为蓝天、白云、红日而开。其四，威严。花朵要么红色要么橙红色，妖艳中充溢着血性，妩媚里显几分阳刚。

　　我喜欢看凌霄花的风景。凌霄花藤干虬劲，蕴藏着顽强向上的气力；凌霄花藤叶葳蕤，藤梢所至便铺展开大片绿意；凌霄花花蕾奔放，跃动的红黄之色透现了阳刚血性；凌霄花随意攀援，总能将不起眼处渲染出炫目靓丽；凌霄花本性缠绵，仿佛告诉我，生活中的人生就该和谐相依……

凌霄花的风景很美，养眼，怡情，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