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八月的一天中午,骄阳似火。一位老人,拉着平板车,艰难地向坡顶爬去。</p><p class="ql-block"> 那是发生在1972年的一个难以忘怀的画面。事情已经过去了漫长的50年。但它就像是雕刻在我的大脑中一样,使人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 那个拉着平板车的老人,就是我慈爱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1971年,由于家庭岀身不好,本应升入大学的我,最后的临门一脚,我被取消了入学资格。来到辽宁省本溪县的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村庄。住在当地一位贫下中农的家里,成为一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知识青年。由于远离家乡,又不会干农活,每天都处于思乡的苦闷及艰苦的生活中。得益于我住的那家贫下中农,対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少吃了很多苦头。对他们给我的关爱,我心里非常感激。</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回家探亲,老乡求我,让父亲帮他们买些酒糟,给他们寄回去做猪饲料。</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非常自立,记事时起,我很少给父母添麻烦。老乡求我的这件事让我不得不告诉父亲。当我呑吞吐吐的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时,我已羞的滿脸通红的低下了头。父亲说等他有时间了,找朋友帮忙去买酒糟。</p><p class="ql-block"> 本溪市的八月份是全年气温最高的,中午的温度可达30多度。父亲借了一个平板车,车上放着一大捆用来装酒糟的麻袋,父亲拉着平板车与我走向5公里之外的造酒厂。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我们买了滿滿一大车酒糟。我们要将这一车酒糟运到4公里外的火车站,才能托运到我下乡的地方。父亲拉着沉重的平板车,慢慢向车站走去。</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的家乡是个山城,车行至中途要经过一大段陡坡路。我和父亲在坡下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父亲就开始拉车向坡上爬去。看着平板车上装的像小山样一袋袋酒糟,父亲弯着腰,两脚使劲蹬在地上,用力拉着平板车,车子缓慢的向坡上移动着。钢管做的车横辕,深深的勒着父亲的腹部,抓着身两侧车辕上的双臂,肌肉紧绷着。一条条的血管,嵌在肌肉上,清晰可见。头上的汗水,将他半白的头发弄的一绺绺的,汗水顺着白发和胀红的脸颊一滴滴落在烫脚的坡地上。破旧的蓝工作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好像能拧出水来。</p><p class="ql-block"> 为了能减轻父亲的负担,我帮着推车。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我头晕脑胀,我拼命的向前推着这辆沉重的车子。想想本应坐在课堂上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要攀爬在这漫长的坡路上,两条腿如灌铅般的沉重,每挪一步都是那么困难。心中的委屈如泄闸的洪水。眼泪和着汗水汩汩的往下淌。我好像累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爬过那段要命的陡坡终于到了坡顶。为了不让父亲难过,我偷偷抹干了眼泪。走到父亲面前,让父亲坐下休息。我拿着已被汗水洇湿的手绢,帮父亲擦着滿头滿脸的汗水。父亲避开我哭过的眼睛,看着那长长的坡道,鼓励我:“这段坡路虽然难走,只要我们不放弃就能爬到坡顶。”看着父亲慈详的面容,他眼睛中那种无往直前的目光激励着我。接下来的路好像也沒有那么难走了。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半个世纪已经过去了。我在人生的路上不知爬过了多少陡坡,再难爬的坡我也从无放弃。</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在他92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留给我的是在那个长长的坡上拉着平板车艰难爬坡的影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