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院

墨竹

瞩山临河一庭院，匆匆岁月逝如烟。葡藤如故逢人笑，朱檐已暗青丝短。一到夏天，又想起城南的小院。一方小院，由前后两排房，左边审计局的四层家属楼，右边一溜小屋镶嵌而成。地面由灰色的六角形方砖铺就，院中的水杉长到碗口粗，树下伫着父亲做的鸡笼；一架葡萄缀满了果实，阳光穿过，洒下一地阴凉，常搬个小板凳葡萄架下小坐，看小花小草，看公鸡打架，看小蜜蜂在玉簪花间徘徊，看屋后檐藤架的峨眉豆又开了几朵小紫花儿…… 院子，是人间的清欢。不要太大，不必奢华，但一定要有小草小花，陪我见证四季，伴我春秋冬夏。 城南的小院，位于小城中心，背靠白马尖，面临小潢河，是祖上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从曾姓人家购得。那时的城南小街，四米宽的沙土道，清一色平房。上世纪九十年代，少数盖了小楼，大部分平房改建。到了我，翻建成了前后两栋房舍，中间一方庭院。春天小院闻花香，冬天小院晒太阳。真如林语堂说的，“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见天，天中有月！” 院子，是人间的浪漫。月光皎洁，坐在花前月下，不用理会外面的嘈杂，只在此刻摇扇喝茶，看清光从房顶射下，铺了一地银沙。 时至深秋，水杉尖细的叶子由青变黄，任秋风吹落小院的地下。不出门也能体验“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之季境！ 自从有了这方小院，栽树种花，养鸡种菜，小院的角角落落都被我铺满了绿色，每天下班回来，小鸡远远的迎着，小花微微的笑着，疲惫一扫而光。 城南的小街人，在夏日的黄昏，一家老少拿着竹席去大河滩铺上，聊见闻，话桑麻，前朝后汉，张短李长。夜色降临，声渐小，话渐稀。有轻微的鼾声被夜风吹走，有窃窃的语声被水声淹没。河里有人电鱼，他们背上的小灯泡在皎洁的月夜分外耀眼，像遗落凡间的星星…… 一方小院，足以容纳我所有的任性，吃饭喝茶，做梦看书，任思绪像野马！即使忙累了一天，夜晚小院的躺椅上一躺，便能享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之舒爽的浪漫！疲惫顿时消散！ 夏天的夜，身处小院之中，心境也跟着进入“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那种澄澈而晶透的美，简直妙不可言！只是那时从没觉得夏天的小院如此美，只道是平常。许多年后才发现，原来这才是人间最浪漫。 小院早已不归我属，那时的小院岁月，与那些年辛苦劳动的付出一并被时光的浪潮冲散。如水柔情，星月童话，最终都以笑话终结。只有耕耘过的浪漫留在了岁月深处，化作记忆。风华燃尽，美好依旧！ 豫南乡下的小院又别是一番韵致。春天，东头的石榴树长出了新叶，西头的天竺冒出了新芽。夏天，榴花红的耀眼，榴果在枝头沉甸甸的挂。天竺长成了丛丛的林，紫里透红，娴静优雅。秋天，石榴张开小嘴笑，母亲摘了最大的，弟妹几个坐在小院的石榴树下吃着石榴看小鸡和小狗打架。 那时年幼，不懂诗情画意，不谙浪漫风情，更没有“疏帘邀月影，虚枕纳溪声”的境界。 爱小院，更爱夏天。爱夏天，因为爱生活。月光朗澈的夏夜，独坐小院闭目冥思：沿小径探幽，穿桑树，过芊蔓；闻水声寻去，溪水淙淙，清洌见底；掬一捧溪水在手、在脸、在臂；寻一方石板坐下，将双足探于溪中，轻轻浮动，清爽至极…… 图文：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