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艺文创的美篇

见桦

作者，见桦，网络作家，出身农民。扒过牛粪插过秧。穿过军装打过枪。坐过办公经过商。曾有小小说《整容》，中篇小说《鸟笼，鸟语》散见于知乎，豆瓣，美篇，今日头条等主流网络媒体。早期有小说诗歌见诸报端。

长篇记实文学《母亲》四十

母亲呼唤

（接上篇）

“我们离婚吧”，这句话此次是我说出来的。曾经有许多次出自于妻子之口，但每次矛盾冲突过后，我知道妻子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未当真。其实妻子就是性情中人，有什么事情心里藏不住，心里有火一定要发出来，憋不住，不发难受。但是她火气一来，就有如一个火药桶，“嘭”的一下，那种爆发状态，往往会把周围的气氛弄得乌烟瘴气，这种爆发状态下说出的话，也不顾及对周围人伤害程度，一吐为快。火气爆发的程度及说的话语，也不顾及产生多严重的后果，反正发了就发了，言语说了就说了。我是了解她个性的，她这个“火药桶”爆燃时，是不可硬扛的，否则其裂度无法预知，也很难掌控。许多时候，她火气来得快，消的也快。事情过后也就大大咧咧，不放心上，仿佛沒有发生一样。

这次妻子已彻底伤了我的自尊心，她强势的程度已经远超出了夫妻日常吵闹的性质，而是对我人格的污辱。许多次把我农村出身挂在嘴边，对我的藐视我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说我在衣柜里拿的那二十元钱是偷，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夫妻是平等的，一方过于强势，一方过于迁就忍让，这天枰就会倾斜了。

严重失衡的夫妻关系迟早会分崩离析的。

我拿着那半瓶白酒走进里屋时，那房门“啪”一声关上的瞬间，我己下定决心，自己的这种婚姻关系该结束了。我坐在书桌前，喝了几口酒头就有些晕眩了。愰惚间我闭着眼睛抬手顺势往书柜上一排书籍中一抓，拿在手上的是钱钟书的《围城》。这长篇小说我已看过一遍，感性的东西还不是那么深刻，但其中的“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这一句话紧扣我心扉。既然结婚的含义那般寡淡，这围城也就不是那般的坚固了。难怪人们常说，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这是现实生活中出现的一种特殊而又略带普遍的现象。城内人想出去的意愿有多大，取决于每一个体的时间和空间，内因和外因对婚姻的影响及冲击有多大。我知道自己处于一个非常时期一一结婚是白手起家，一切从零开始。比起那种家庭条件好的，在这么一个小县城，无论是在经济上亦或是社会地位上，明星输在起跑线上了。

捏在手里的酒瓶，慢慢的空了。我这个与酒是乎格格不入，更形象的说是水火不容的人，几口酒下肚就满脸通红。此刻我不知究竟喝了多少了，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已是翻天覆地了，仿佛是乾坤大挪移。我躺的床被吊在空中，天花板己经变成地面了。我把双眼闭上，眼里浮现的是浩瀚的星空。在一望无际的苍穹里点点星光在眼前浮动.......县城，这一方古老的天地，这个小社会里，人事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利益的藤蔓关系非常明显。很能显示有一定社会地位或经济价值的部门或单位，大都是在这个县城获得一定实权的人的亲属，或亲属的亲属。没有这层关系，哪怕是远房的远房，能粘上点边的，或粘不上边的也要设法攀附上这层关系。有了这层关系，你在这小县城，别人也会攀附你，你办任何事情就顺畅多了，走起路来腰杆也是直的。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县城这个小社会却具备了大社会的各种功能，公检法司等所有的上层建筑浓缩于一体，山高皇帝远。掌握了这个社会的实权，就是这个社会的“土皇帝”。在这个社会里，体制内的人就是管理这个社会的人。管理这个社会的每个层级或岗位，没有一个维度的，准确来说就是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来考核和衡量一个部门或一个岗位或每一个体。这个体制内的人你无需有多少文化，多少能力，只要有层藤蔓关系通往实权人物，你就干得风声水起，扬眉吐气。在这个小社会里，天地就这个天地，人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七姑八姨，谁家柜里有多少碗筷，都知根知底。你比我混得好点，我心里不舒服。你比我混得差一点，我心里平衡。你想努力有点出息或上进一点，没有藤蔓关系比登天还难，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处拽或挡，使你举步维艰。这一切的现实，于妻子父母而言，在这个县城体制内工作多年了，可以说是“洞察秋毫”深有体会了。他们当然希望自己女儿在这个小县城找个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相当的人家，生活得会好些。于我这么一个家庭贫困的农村人，进城参加工作一沒背景，二无藤蔓关系，靠自己打拼，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实力上，不用说出人头地，哪怕是稍为向好的方向改变谈何容易啊。早先结婚时的浪漫和热情，被整日的柴米油盐，工作劳苦，养家糊口等大堆琐碎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现实生活中各种烦恼所缠绕，一遇丁点的烦心事，就如一个火药桶遇到丁点火花，一燃就爆了。

围城内的婚姻这种矛盾交织的夫妻碰撞和对抗的裂度，是我始料未及的。

不知何时，酒瓶再也无法往我嘴里倒入一滴酒了，迷糊中我是乎感觉房门被推开了。刚读一年级的儿子走向床边，拾起酒瓶晃晃，瞧瞧满身酒气吐了一地的我，倾刻间吓坏了。使劲抱着我的脑袋呼喊：“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醒醒........”

隐隐约约感觉是儿子在呼唤，我都无法抬起头甚至是爬起来应一声，只是感觉天地在旋转。唤了一阵，儿子迅速跑出了屋外。

不知又过了多久，母亲跑来进屋就伏在我床沿，拍打我的脸颊，呼喊：“儿子，你怎么了？儿子，你究竟遇到什么事啊？喝得这么醉，这酒会要你的命啊！儿子，你睁开眼看看娘行吗？你除了喝了酒，你还咽了什么啊？你不要吓娘啊！”母亲使劲的呼唤我，己泣不成声。

“我没一一沒事，妈一一妈，我一一沒一一沒一一事。”我朦朦胧胧从嗓里挤出点声音，说道。

妻子此刻刚好下班，闻屋里的呼声，走近床旁的瞬间，彻底懵了。她不知道中午自己的一阵火爆脾气竟会造成如此的局面。她也在面对我母亲时，也不敢把因发现柜子里少了二十几元冲我发火的事情全盘托出来。只是呆呆的瞧瞧我，瞧瞧地上我吐下的脏物。一会，妻子撒腿跑向附近诊所，叫来了在坐诊的她的同学。“请仔细看看，我儿子究竟喝了多少酒，他是否吃下了别的什么东西。要不要马上去医院？”母亲恳求道。

女医生号号脉，把我眼睑翻开瞧瞧，抬手于我额上探探，闻闻我呼出的气体，说：“无大碍，只是喝醉了，过一阵酒醒了就沒事了。”

儿子惊呆地瞧了一会，就去隔壁房间做作业了。这时母亲才平静下来，欲问我的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明白儿子非遇到万不得已揪心苦闷，或者是自尊心受到偌大的伤害是不会轻易喝得如此烂醉如泥的。同时母亲预感到，乡下我堂叔的一些事情近期跑城里多些，使儿子平静的生活造成了某方面困扰而产生了一些矛盾。但是我知道母亲虽未进过学堂门，读过一天书，也是很明智的。有些事情她不从正面去阐述自己观点，或指责别人，往往是从反面去点拨提醒当事者。这时母亲拉住我妻子的手，深情地说：“你是很聪明的好崽，乡下有些亲戚进城，都说你贤惠，聪颖，从未嫌弃过他们。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呀！真不愧是你爸妈当过多年的领导培养出来的。你们结婚时，家里就这么个情况，支持不了什么，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一切都是白手起家，不容易。做娘的感觉很欣慰了。生活困难是暂时的，一切向前看。儿子目前有无什么出息，还看出来，人生之路还很长，只要勤奋，有担当，你这个家是充满希望的。有一点你应该可以肯定，做娘的平时表扬得少，批评得多，但是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是有数的。儿子本事还未显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本质是好的，娘是放心的。”

翌日上午，待儿子上学后，妻子坐在桌旁，说要慎重地和我聊聊。我感觉到昨天母亲的一番话，虽不是批评她，并且从某方面还是表扬她，但我明显感觉到，真正触动到了她灵魂深处，她整夜都感觉自己出身城市，文化比母亲要高，但格局和待人处事的道理比起我母亲自叹佛如，差了几个层级。脸火辣辣的。妻子说，要自我解剖，结婚以来在某些观念上要换个角度思维。自己有错，错就错在从娘家带来的一些矫情，特别是父母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那种自我陶醉，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惯性习性，在自己独立成家，结婚生子后还未完全解脱出来。这与一个女性要承担一个家庭责任的角色是格格不入的。错了就错了。脾气一上来，发起火来满眼尽是你的缺点和不足，看不到你的优点。当初我家里父母及兄弟对我选择你有不意见，是为我的终身幸福着想，怕我婚后吃苦。之所以我决定嫁给你，是我看重你人品好，根子正，勤奋，有事业心，有责任和担当，心地善良。我承认你的这些优点，在日复一日为家庭生活劳苦打拼忙碌的琐碎事物中所淹没了，满脑浮现的尽是那种还未经历的假设的还未实现的虚幻的幸福所代替。对现实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我长叹，说现实生活中，有许多小家庭走到这个阶段之所以难以走下去，导致崩分离析，破碎难圆，是因为大多女性犯了这个毛病的原因。这种毛病也是许多女性的通病。我心里苦楚，喝酒消愁不对，特别是在儿子面前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好榜样，这一点我要自省。一个家庭，夫妻之间，家庭人员之间要相互理解包容支持。这是基本点，也是基本原则。我们应该向前看。困难是暂时的........昨晚上我想了一整夜，这个县城文化和经济发展就是这么个层次，有许多固有的陋习和遗传下来的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使政治生态难以健康的呈现，阻碍经济发展。这样的环境我瞧着不舒服，很难以适应。我决定停薪留职下海去外经商。不成功便成仁。一旦在外失败了，当无颜返乡时，我会走进哪座名山的庙宇，剃度削发出家成为一名僧人，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中。真到那时，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培养好儿子。

妻子己成泪人，不断地抽泣，几乎是哀求。要我不要辞职下海，她不求有多大富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在一起就是幸福。粗茶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我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拦住我。”我己下定了决心下海经商。

“你能不能冷静冷静一段时间再做决定？真要外出经商，最起码也要等儿子的高中读完，等他考上大学再做决定？儿子现在读书是关键时刻。有什么比培养孩子还重要？你母亲常说，家有读书人，能旺十代人。没有把孩子培养好，赚再多的钱也是失败的人生。”

妻子一番话，忽然震醒了我。我表示下海经商之事暂时搁下，等儿子考上大学后再做决定。

(未完待续）下篇，婚闹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