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畔情深

红泥

<p class="ql-block">每次朝家的方向,一步一步,步步散香气,能看见所有在这路上走过的人。街门外,旁敲侧击的椿树长大了,绿荫盖世,在这个夏天,站着,站着,目迎谁和谁归根来。</p> <p class="ql-block">小姥姥家的杏树呀,不问今世长短,依然俏俏地活沷或端庄地活她。我又一遍对她讲起我小时候馋她馋到要命的故事,她笑着从枝叶里剥开一片干稠的圆杏儿,好家伙,就是这绿色毛孩孩,又在诱惑。</p> <p class="ql-block">树的世界,一定住着神,风雪雨露经过树梢,不同的声声作响的样子,四季予你。老槐树,魂在一个“老”字,粗硕见证日月星辰,也数念着这个村庄所有叶落归根的人。那些年,棺木里的人睁眼,最后望一眼老槐,去了去了,奶奶坐一旁,边看边哭了几鼻子泪。</p> <p class="ql-block">环村走啊走,大道边所有的石头窑都是地标,印着我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家但十分钟情的喜爱。排窑当属一个年代的产物,红火着批地修家的八十年代,勒紧裤腰带也要从山边石窝里拉回石头来,青石如财富一样滚过庄稼人的梦,对于说媳妇找老婆的男人,父母为此费心准备的几眼窑是标配。</p> <p class="ql-block">勤劳是农民最在意的本色,生在村的孩子,大人们经常为我们成长念的一段经,必定是四体不勤有罪。窑顶上刨草铲草的人,记忆中从来不曾失了劳动的分值,淳朴的,真诚的,见了人笑意盈盈的。他说这是别人家的窑洞,趁凉快替着干活,哦,信任交付,他还是永远的他。</p> <p class="ql-block">荒草长成了气势,某天,当主人踏着幸福归来时,会不会绊了主人脚。倒也云淡风轻,这岁岁年年的,人走人归的,谁家小院不关一地闲散呢?尤其搬离的人家,春草夏茂,家与村气相通,上锁的大门,只不过一幅象征。</p> <p class="ql-block">隔一片绿地,棕黄毛色的骡子瞪我看,悠悠眼神,试图站起来。我从崔老师的航拍片里找到我村,找到我以前没有印象的这户人家,我来了,我想在通往“西岭”的道边上遛步,我想起去年十月回村时看见一大群羊踏踏踏朝这条道跑,黑羊粪蛋踩在脚下,真的不脏。</p> <p class="ql-block">烧柴取暖,以原始的方式继续和记忆,留在村庄的活法,简单而保守。大约深秋,大约初冬,砍柴成为一种营生,兴致勃勃码作堆,备着,慢慢用着,让土坑热起来,寒腿得暖,自己当自己是不医生,看好土疗的效果。</p> <p class="ql-block">红砖一掀,各种虫虫牛牛,以及冒着力气想出人头地的草。蝎子装S,筷子一夹,碌碌碌开跑,我妈说,蝎子泡酒治蝎蜇,我斗胆收了两条,它们在大敞口的罐头瓶里,居然傻得不知道快爬出来。我和我妈感叹,唉,今天,它们的命。</p> <p class="ql-block">起灶,泥炭火成全记忆中所有饭味,米汤一砂锅,小开条一碗,炒点小白菜,或者馏几片黄米面糕,都饱饱的另类香。馒头的吃法变一下,竹筷一挑,白变黄,外焦里嫩的,但是我妈说,她的牙真不沾了。</p> <p class="ql-block">母亲是一种岁月,与她十个月共存,从她身上剥离,我们识她几许。若说母恩浩荡,琐碎日子里的每次谋盘想看见、愿对语、肯倾听,算不算一点点儿女情怀。村庄的早晨,我们比鸟醒的还早,我们说着话,我不知道的从前列队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