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场恰好的日出

汐止水

一念起，万物生。

凌波门日出是我从小鹿斋回来时偶然生起的一念，自然的恩宠啊，总是如愿。天气预报的“阵雨、小雨、多云”也不及我睁开眼的刹那，一朵厚重的紫云遮住半边天幕，留下一半蓝紫色的晴朗。

我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匆匆刷牙洗脸就叫了车飞奔凌波门，鱼贯而入的风啊，和我的心都在催促，不愿错过五点二十的日出时分。

东湖的朗阔就在路的尽头，红绿灯的每一秒都在考验我的耐心，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没有轻举妄动，再冲动的情感都要在理智的加持下，才能被成全。

提前两公里下了车，在环湖的路上，被参天的梧桐簇拥，远方还氤氲在薄雾里，太阳像打散了的蛋黄，朦胧在云岚间。我仿佛在日月星辰里，一步步靠近心之所念。

在偶遇的荷花池里短暂停留，期待着它朝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流；在曲折的小径奔跑，将风吹落的树皮踏得嘎吱作响；在云岚随风远去的清朗里，看红韵镶嵌山峦；又骑上脚踏车，冒着冲入湖中的小小惊险，在终于要到达凌波门栈桥时我却停下了，只顺着不远处的石阶走向湖边，席地而坐，便能拥揽风月无边。

我是一个可以走九十九步停下的人，我从来不为没有走完最后一步而憾恨，因为在那一刻，我的心已经满了，即使我最后还是会走出第一百步，但它其实已经是我下一段旅程的第一步了。

坐在湖畔，看东方愈发明媚，金色的光芒洒落东湖的柔波，风拍浪打，都押着夏天的韵脚。我见远山，两峰之间有亭矗立，不知是否压水而建可得名“沁芳”？我见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高楼林立苍莽，像野兽睁开惺忪的睡眼；我见苍鹭起舞朝阳，振翅的模样丰神俊逸，好像是它曾在夕阳西下时，赠王勃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我见凌波门栈桥上站满了慕名而来的人，为这旖旎的景色欢呼，更有甚者如深水炸弹般跳入湖中，尘世的欢愉总是那样简单。

拍照、分享、沉思、落泪……直到太阳的光芒已夺目，我才起身归途。我也走上了栈桥，与行人擦肩，等太阳的光束穿过双峰之间，一时竟有些迷失，迷失在一种无法诉说的悲凉里。

和姐姐发了微信，还没等到她回复，却走到了一条没有信号的环山路上，索性收了手机，在湖与山，光与影间行走。我见草木壮阔，岁月苍茫，才恍然，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静下来思考，在沉沦与抽离里，去旁观这人生，离合悲欢。

“如果你不是他心里特别的人，他和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姐姐的回复到达时，我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个连芸芸众生都不愿做的人，又怎愿去做他人的甲乙丙丁？我只是尽我所能去珍惜，去无憾。

手机有了信号，又可以骑上车，在东湖最美的绿道上，与清风同行，与白鹭共飞，有湖光粼粼，有水杉夹道，有夹竹桃疯狂盛放。自从有了24公里骑行的经历，10公里的飞驰得心应手，我以为自己会一路飞到终点，却还是在热气球下停了下来。这里太像西溪了，西溪也有这样的热气球，我曾在上面拥抱过整个西溪的山水。

坐在长椅上，吹着湖风吃了早餐，看着眼前青草依依，忍不住脱下鞋袜，去触碰土地的温度。我赤着脚，小心翼翼从层层草色走向湖边大石，踏着它的温热，感慨这样澄澈的水才能映出如此悠蓝的天。

太阳已经躲到了云层里，天色渐渐阴沉混浊，这一切似乎只是为了告诉我，今日看了场恰好的日出，万般风月只为成全我的一念。大自然这样的宠溺，只觉得被天地所爱。

想起途经的竹林，那样幽静，只是看见心已安宁，它让我想起爱竹的东坡，忽而就不觉得孤独了。我还有蒋勋、有渊明，于此天地间，虽不同行但同路，还有庄子予蝴蝶之梦，鲲鹏之心，一念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