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巡回演出来到了金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金矿我太熟悉了。他们矿有支铜管乐队,常常集中训练,重要活动就拉出来。比方矿里召开表彰会、总结会、誓师会都得演奏。那时若毛主席发表最新指示就连夜传颂喜讯,也要奏奏管乐,其中《大海航行靠舵手》、几首经常唱的《语录歌曲》是逢场必奏的。金矿隶属于冶金工业部,文体活动抓得扎实,在业内极有名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金矿演出均是晚上,第一埸是晚上八点开始的。这场演出除了金矿的工人们观看之外,附近的农民也来了。因为金矿逢周末均要放电影,他们有台35毫米的包机,常常以露天放映为主,周围农村的都会来观看。那时候金矿周围十里八乡的农村青年不愁娶不到老婆,就是因为每个礼拜有电影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来金矿演出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八点未到附近村民就将金矿的灯光球场挤得水泄不通,几盏聚光灯将舞台照的如同白昼。舞台下两排椅子为我们乐队准备好了座位,第三排也一行位置,就是金矿管乐队队友们的专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邹姑娘早就将自己心爱的表摘下来套在了我的手上,她不许我装在衣兜里,担心滑出来,说是戴着还安全些。那时候买一块手表极难,尤其是这种女式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奇怪的是,邹姑娘每一次都要我替她保管她心爱的表。这还不打紧,一个时候还要我负责保管她的衣服,其实我觉得每一次演出她将表戴在我的手腕上久而久之成为习惯了。大概是认为我当她的保管员很合适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所以这场演出我是戴着邹姑娘的表拉琴的,又是夏天,那表暴露在我持弓的右手上,我不时地瞅了瞅围在舞台下面的观众,总是有眼睛盯着我。连续半个多月的巡回演出,这些音乐早就背的滚瓜烂熟,所以拉起来也就非常顺畅,持弓的手也就运用自如,拉的投入,有点得意洋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十分钟的演出一下子就渡过了。可是还有很多观众没有退出现场,等待着我们为晚上十一点下班的工人演出。金矿是三班倒的,每次放电影也是连续两场,一些没有看到头的观众为了不遗憾,要守着看第二场将个电影看个囫囵,今夜也是如此,迟到的观众等待第二场补回没有看到的节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场的演出比第一场安静多了,我们是十一点四十分演出,等待下班后的工人们洗完澡吃了饭才开演的。观众没有那么挤,但还是密密麻麻地只见乌压压的人头,雪亮的灯光下还聚集了很多的小昆虫在演出场地上空飞舞。这是在九龙山下,是我熟悉的九龙山下,是我每次回家和返回场里时必经之地。而这个地对我来说以后的机会少了,我快要告别山上的人们了。但是,应礼还在后面的森工站,那森工站小屋子里有我爱喝的解渴凉茶,盛茶的那个瓦罐是酱色的,它在走进去的一个三角柜上,在静静地等待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整个演出,花鼓戏成为压轴节目,也是观众看的最仔细的,他们的眼球随着剧情在运动,在演奏记工的那场戏的音乐时,清脆的月琴声在金矿上空来回轻盈地滚动着,这是我靠近麦克风的效果,金矿的扩音设备是进口的,不是高音喇叭,是放电影扩音的音箱,两个大音箱一前一后安放在固定的位置,音响效果是没话谈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坐在我后面的是关兄,他今夜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是金矿管乐队吹小号的,我们这个队伍里有他好多的朋友和哥们。还有一个女乐手,我在关兄房里见过的,始终与他一起坐在我的身后。关兄说他们是一起参加工作的,还是街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演出后是金矿的大卡车将我们送回总工会,我将琴放回到宿舍,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本来金矿为我们准备的夜宵,大家说只想快点睡觉,很疲劳了,也就没有去食堂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是小孟也说肚子饿了,我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感觉有点饿,没想到你也觉得饿。小孟说到街上吃馄饨去。立即得到我的响应。我们一起走出宿舍,走过女宿舍时,邹姑娘几个也走了出来,我问你们去哪里?邹姑娘说去吃馄饨,哈哈,真滴是英雄所见略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一群人走到建设街路口,远远见到那个驼背老人的馄饨摊在昏暗的路灯下,驼背老人敲着梆,叫着“馄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来,我们围在一张桌子上享受着着午夜后的美食小吃。驼背老人的馄饨做的新鲜,汤是鲜骨头熬制的,汤上面飘洒着葱花和姜末。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议论着最近几场演出,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只有今夜最后一场演出的效果最佳。理由是自己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还有就是观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一声轻轻地咳嗽都听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孟说,莫急,日子还长着,还要去省城汇演,彭老师还会磨我们的。邹姑娘说,我可能不去参加省城演出了,家里说已经帮我填写好了“招工登记表”,回去就是体检上班。我说,我也快了,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了。小孟说,我这一辈子就是文化馆了,看是分在哪个区。小孟父母是街道小作坊的,他不想走父母的旧路,希望能安置在文化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