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王绩《秋夜喜遇王处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场”、“东皋”非实有地名,而是一个泛指,这是作者热爱自然、归隐田园的表现。他的居所周围都是田园,他的房子即在庄稼之中,他的生活在农事里得到舒展,他的思维在劳动中得以生长。这首诗中只有“喜”,没有《野望》中那样的惆怅与彷徨,王绩在田园与农事里找到了片刻的慰籍。</p><p class="ql-block">“北场”,北边的场圃,北有场圃种豆,东有高地植黍,王绩归隐生活是优裕的(当然,不能据此就说他优裕。王绩不需要真正像陶渊明那样躬耕南亩,又不懂得农事以至“草盛豆苗稀”,这不过是他适当的劳作以调剂)。我也想有块地呵!我不知道陈冠学与苇岸有没有真正进入田园的核心?在今天这种生活是很难想像的。首先要衣食无忧,至少下半辈子可以不用工作、高枕无忧;如果断了经济来源,像陶渊明那样是很狼狈的。平时的生活可以节衣缩食,可是娃娃的读书问题、万一有个大毛小病那又如何就医?我们读读古人的诗,聊以自慰,在想像之中通过文字过过干瘾吧!</p><p class="ql-block">“芸藿”,“芸”通“耘”,“藿”即豆,刚好读到阮籍的“秋风吹飞藿,零落从此始。”豆叶到秋天是很黄脆的,委顿、柔弱、凋落、飘零,不仅瑟瑟,而且萧瑟。但是王绩工作这时豆叶还未黄。我感觉现在种豆是不需要怎么料理的,这些豆只是田间地头的一种点缀。不过按陶渊明、王绩的记叙来看,那时的豆可能是一种主要粮食作物。</p><p class="ql-block">“东皋刈黍归”,“东皋”让人想起陶渊明的“登东皋以舒啸”(《归去来辞》),这是暗寓归隐身份。在北场锄完豆,又到东边的高地割完黄小米,这才回家去。有人说,这两句也是一个泛指、概写,并不是真的在同一天完成,可能是在不同时间做的。不过,结合下一句来看,我觉得应该是在同一时候做的;不然前两句表明的时间长而后两句却短暂,有点不协调。</p><p class="ql-block">这两句并没有写“喜”也没有写“遇”,但是点明了“秋”,暗含了“夜”——做了那么多事,已经“罢”了、“归”了,难道太阳还没落山,时间还未入夜吗?表面上没有写“喜”,但细细品味,却有愉悦暗含其中。劳动结束,身体疲乏,心理舒适不在这“罢”与“归”中?</p><p class="ql-block">这两句既叙事也写景,见惬意与安闲。试作如下解读:“北场复东皋,刈黍又芸藿”,看起来有些忙碌;可是你把它与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其三》)以及宋代翁卷的“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乡村四月》)对比来读,就能感觉到王绩的悠闲、安然了。</p><p class="ql-block">关键在后两句。后两句点题,可是也点得含蓄,连“点到为止”都不是——承续了上句的悠闲与淡然,这种气氛是贯穿整体的。</p><p class="ql-block">“相逢”与“更值”扣题面“遇”字,“王处士”何许人?云里雾里,首尾不见,想必也是一位和他一样的高人罢。为什么要点明呢?这正是这一首小小的五绝而韵味无穷的原因。而篇末这两句的“喜”更溢于言中,并且实在是借用了“以境寓情”“以景衬情”“以景写情”等手法。这是古人善于表现、善于含蓄的妙处。</p><p class="ql-block">一个“相逢”即遇了,“秋月”与“夜萤”又扣了题中“秋夜”二字。王绩的归隐不像陶潜那样从心遂愿,是因为官场不能升腾发达而返归乡里,其心并非完全淡定,他志并不完全在高山与流水,有时免不了像“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野望》)那样的牢骚与惆怅。所以能于劳动罢遇到王处士这样的朋友,他是很高兴的。劳动结束,舒适轻松,是第一层;能遇斯人,高兴是第二层;况逢秋月满,皎月高悬,澄空万里,是第三层;更值萤火飞舞,点点星星,奇丽清新,是第四层。至此,已把题目中“秋夜喜遇”做足。这满满的秋月、飞舞的萤火,是真正的田园;前面把之与陶潜对比,似有微言,可是至此东皋子却真正触及到了田园的实质。</p><p class="ql-block">这首小诗,言浅意深,语淡情挚,妙在以景写情。看来平白舒缓如话家常,可是巧妙取景,以一抵十,不言情而情蕴言表。</p> <p class="ql-block">附</p><p class="ql-block">《秋夜喜遇王处士》(王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场芸藿罢,东皋刈黍归。</p><p class="ql-block">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