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白薯名字很多,地瓜、红苕、番薯、红薯……可谓不一而足。我习惯说成白薯,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他们曾经多年生活在北京,那里称白薯。</p><p class="ql-block">四五月份在南方是白薯收获的季节。买到一些,正好外孙女端午放假在家,清洗干净,放到烤箱里烤给她吃。</p><p class="ql-block">一会功夫,甜甜的味道就开始到处溢漫,让我不由地想起关于烤白薯的那些陈年往事……</p><p class="ql-block">六十多年前,有烤箱的人家不多,白薯一般都是拿来煮(东北人有称之为“烀”的)、蒸或者切块和米一起煲粥的。再或者小块油炸,熬出糖稀挂于表面,曰拔丝白薯,那在当时是大年待客的一道佳肴,轻易不会摆上餐桌的。</p><p class="ql-block">上面这些白薯的加工方法,不是家常就是奢侈,我都不太感兴趣。我最渴望的是吃到烤白薯。因为我们家有烤箱。</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高约接近一尺半,长宽各约一尺。可以坐在煤气灶上面来烤食品的烤箱。它来自苏联,是和我父亲一起工作的苏联专家1960年撤离时留下的礼物。</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很多人缺吃断顿。好在我们家是双职工家庭,父母都是干部,孩子又不多,在别人眼里生活条件是很不错的。即使这样,生活也是根本不能和现在来比。</p><p class="ql-block">所以这个烤箱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宝物,它可以把代粮裹腹的白薯,不用油炸不用拔丝,就变成香喷喷的美味点心。每到白薯成熟的季节(那个时候北方只有秋天才有白薯卖),再逢上周末假日,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取出烤箱,张罗着给我们烤白薯吃。</p><p class="ql-block">记忆里,烤箱内部构造和现在的差不多,只是铁篦子下面是空膛的,因为要套在煤气灶上(那时候煤气灶都是单个的)。但外部区别很大,门不是玻璃的,也没有调温定时的旋钮,观察烤的状态只能一次次把门打开,火候和时间的控制都是靠人工,不像现在电烤箱这么智能和方便。</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每一次烤白薯都很有仪式感。我会一直在厨房里绕来绕去,心里充满了对美食的期盼。</p><p class="ql-block">为了使白薯受热均匀,父亲会时不时地戴上线手套,变换白薯的位置和翻面,不时扑鼻而来的甜香气让我馋涎欲滴。烤好的白薯取出后,外层会微起糊痂,外焦⾥嫩,轻轻掰开⽪和瓤就会分离。可是谁又会舍得把皮扔掉呢?我都是先把烤得哏哏啾啾的皮吃掉,然后慢慢享用瓤的部分。啊!那可真是其甘如饴,其软如柿,Q弹软糯⽽且⾹甜。品种好大小适当的地瓜是能烤出油来的,那油特甜特⾹,可惜很少。舔⼀下,味⽐蜂蜜,尝⼀⼝,唇齿留⾹。因为我是老闺女,所以每次都会拿到那个油最多的白薯。如果列数童年的幸福,吃父亲烤的白薯绝对是其中难忘的一种。</p><p class="ql-block">时代变迁,世事无常。文革开始后,我们家被逼迫搬到两家共用厨房的小房子里,父亲也没有了烤白薯的心情和可能。再后来他和母亲“走五七道路”下乡到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十六岁的我下乡到长白山脚下,全家四个人分离三处。文革后期,全家人再回到一起后,那个烤箱早已不知去向。奇怪的是,谁也没再提起过它,也许怕触及到什么吧!</p><p class="ql-block">之后几十年,我吃过街头小摊用炭火桶烤的,吃过便利店烤箱烤的,吃过自己用电烤箱烤的,无数次,再没有找回过记忆里父亲烤白薯的味道,它随着岁月永远地逝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