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就叫徐长寿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我大概是从1972年农历2月开始上学的。其时,由于农村没有幼儿园和学前班,而我们村也没有小学。所以,我一上学,就是从距我家大约只有一公里的杏河学校一年级念起的。由于我的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直至开学报名,我用的都是乳名。</p><p class="ql-block"> 一次,上语文课。老师开始点名。当点到我的名字时,老师大声笑着说:</p><p class="ql-block"> “徐缠子,你大(父亲)咋连个官名都不给你起?”</p><p class="ql-block"> “我大,我大不给我起!”我涨着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说。</p><p class="ql-block"> “那就叫徐长寿吧!”老师略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他知道,按照家谱,我们这辈人的名字都在“长”字上。</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我的脸涨得更红了,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p><p class="ql-block"> “徐长寿”这个名字显然是不能叫的!没多久,几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本村同学,便纷纷动用自己的脑筋,根据徐家家谱,给我起了徐长洁、徐长清、徐长玉等好几个名字。至于究竟出于何种考虑,最终选用了“徐长玉”这个名字,我现在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我们缠子将来是坐凉房房的”</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 二年级的时候,我的学习一点也不“开展”。因为我根本不懂得学习究竟有什么用!但成绩比只长我一岁的大哥要好一点。</p><p class="ql-block"> 那会儿,农村实行的还是集体所有、集体经营的人民公社制度。一起参加生产劳动的农村婆姨在谝闲传时,就爱喧说自己娃娃的长长短短。一次,母亲给一群刚刚收工,正走在回家路上的婆姨们说:“我们缠子将来坐凉房房也,我们闰平(我大哥)将来戳牛屁股也。”妈妈的意思是说,我有出息,长大后,当“公家人”也,我大哥没出息,长大后在家里“受苦”也。谁承想,妈妈无意中的一句话,一时间,竟成了庄里人戏谑母亲的笑柄。意思是,你们缠子要是能当上“公家人”的话,“狗脑上也长出犄角”了!</p><p class="ql-block"> 没多久,母亲的这句话居然传到了杏河学校。从此,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只要一看见我,便有同学阴阳怪气地对同学们说:“我们缠子将来坐凉房房也。”“我们缠子将来坐凉房房也。”不等话说完,便会引来一众同学的起哄。每当这时,我便感到无地自容!</p><p class="ql-block"> 为了逃避大家的耻笑,后来,我索性躲开同学们,一个人独来独往起来。</p><p class="ql-block"> 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竟忽地理解了妈妈那句话所蕴含的一个祖祖辈辈门外“没人”的农民母亲“望子成龙”的奢望,并真正明白了“好好学习究竟有什么用”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于是,一度被村人和同学们用来耻笑母亲和我的话,竟成了我终生奋斗不止的不竭动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灰娃娃,你要妈的命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 好像是在念三年级的时候,一天,我不小心,把同桌的一瓶墨汁戳得倒在地下。同桌和我是一个大队的,却操着外地口音,剃着光头,个子很高,“瘦马圪栏”,怪吓人的。</p><p class="ql-block"> “咋办?”同桌恶狠狠地问。</p><p class="ql-block"> “给你赔!”一向懦弱的我,呐嚅着说。</p><p class="ql-block"> “那就快点!少啰嗦!”同桌继续恶狠狠道。</p><p class="ql-block"> 于是,没等放学,我便跑回家,趁家人不在,把垛在位于窑掌炕台上的、箱子上边的“盖的”(上高中后才知道这叫“被子”)拉下来,把箱子打开,从箱底里翻出一块钱,然后迅速跑到学校,和同桌一起来到杏河公社的供销社,给同桌买得赔了一瓶墨汁。</p><p class="ql-block"> 须臾,放学的铃声响了,同学们纷纷走出了教室。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今天闯下大乱子了!“大大妈妈肯定打我也。”我暗暗思忖道。</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便“急中生智”,假装打扫卫生的样子,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教室。</p><p class="ql-block"> 夜色暗下来以后,突然想起,就在这个教室,不久前,曾有一名同学无缘无故地口吐白沫殁了,原本就因闯下大祸而怕得要死的我,更是被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人孤零零地、静悄悄地钻在桌子下面,蜷曲成一团。</p><p class="ql-block"> “灰娃娃,你要妈的命哩!啊?你咋不回家是,嗯?闪得我们阔世界寻你哩!”半夜时分,终于找到我的母亲,一把抱起我,连哭带嚎地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你们徐家这辈人就看你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念到四年级以后,我们大队建起了小学,当时叫边咀小学,现在是杏河中心小学。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叫李智山,刚刚高中毕业,和我是同一个庄人。其时,李老师虽然是老师,但与我们所有学生一样,并不住校。所以,几乎每天都要跟着同学们一起上下学。我和李老师都是性格内向的人。所以,一路上,我们之间的话并不多。</p><p class="ql-block"> 其时,由于我已经明白了学习的极端重要性,平时一向比较努力,成绩属于班级的中上等水平,但或许是因为家里世代为农的缘故,我每每表现出自卑的心态来。</p><p class="ql-block"> “徐长玉,你平时学得好着哩,悟性也不错,尤其是善于模仿。你们徐家这辈人倒不少,但将来就看你哩!”一天,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李老师突然温和地鼓励我道。</p><p class="ql-block"> 自打这次谈话以后,我不仅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自卑了,信心倍增(尤其是在学习上),而且给徐家争光的责任感也更加强烈了!</p><p class="ql-block"> “李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后来,在我的硕士毕业论文和博士毕业论文后记中,我都没有忘记写上这句出自肺腑的话。</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我上了大学以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b></p> <p class="ql-block"> 1978年夏天,我从边咀小学毕业了,考入了杏河初级中学。</p><p class="ql-block"> 毕业前夕,虽然没有拍照留念,但却举行了一次“座谈会”。班主任李老师让我们每个同学都讲几句表态性的话。</p><p class="ql-block"> 轮到我发言时,由于紧张,把“我上了牛园子的大学校(那时,我们习惯性地叫边咀小学为‘小学校’,叫位于牛园子的杏河中学为‘大学校’)后,一定要好好学习。”错说成了“我上了大学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谁承想,本人的一句口误,引来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谁承想,1984年,我果真考上了大学,而且,据说还是杏河镇自恢复高考以来第一个大学本科生哩。</p> <p class="ql-block"> 作者:陕西省志丹县人,大学教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