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等花开

<h3> 阳台上的花开了,那是从前学生送我的教师节礼物。<br> 她是插班生,比我当时教的学生高一届,因为办了半年休学,留到了我班。作为有过二十多年带班经验的班主任,我知道这样的插班生意味什么。<br> 果不其然,第一次见面就让我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叛逆气息:寸头,斜着眼,没事一双手总插在裤袋里,站着抖脚,走路横着,像螃蟹,一副江湖大姐睥睨天下的神情。对了,因为我反复强调要穿校服,她穿了一套男生校服。我班上的孩子个个都是乖乖仔,她往里一站,就像是温顺的小鸡群里混进了一只趾高气扬的好斗的小公鸡。<br> 她的前班主任告诉我,这孩子和家人关系不太好,离家出走,无故旷课,滋事生非,与班主任作对,把班上搅得天翻地覆……所有叛逆少年的病症,她一样不落。介绍完她的情况,前班主任满脸同情地看着我,咋这么倒霉?真够你受的。<br> 和之前预料的一样,鸡飞狗跳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初三一开学,她没来上学。后来,她跟我说,不想读书了,她要去打工,要去过一直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尽管在经过无数个回合的斗智斗勇和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此时的她已经成绩中游,眼神平和,不再抖脚,不再生事,关键是,她对我有了一份莫名的依赖和信任。<br> 那天,我把她叫到办公室,很认真地询问她的职业规划。她告诉我,暑假期间她勤工俭学,在大排档卖宵夜赚了几百块钱。她要远离这个家,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一边打工一边寻找诗和远方。我首先肯定了她自食其力的想法,然后很认真地和她一起预估每月薪酬,计算最基本的生活成本,最后,我指着那个少得可怜的数字问她,远方很远,她是打算扫台单车跟着火车跑呢还是吊在飞机的机翼上穿越云海?她笑了,老师,我还是继续上学吧。<br> 后来,她成了班上的劳动委员,因为只要她一瞪眼,再疲懒的孩子也会乖乖地去劳动。当然,她也只是瞪一瞪眼,好多次,我看见她咋咋呼呼地指挥这个那个,或者,在值日生回家后,一个人默默地打扫班上的卫生。后来,她头发长长了不少,再后来,她去了一所学校念高中。<br> 初三的教师节,她送了我一盆小绿植,我见那不是常见的品种,就问她绿植的名字,她笑着说,她也不知道。末了,又补充一句,花店的老板说,这是会开花的,白色的,很美。<br> 也许是有一份期待,我一直精心地呵护着棵小绿植,浇水,施肥,它也如我所愿,慢慢地长大。今年疫情,我被封在单位四十多天,因为内心的焦虑和事务的繁杂,忘了它的存在。解封回家的那天在阳台上看到它,很是吃惊:经历了四十多天的干渴,它居然只是有点萎靡不振。赶紧浇水,第二天它便叶片舒展,精神十足。又过了一些日子,它的顶端冒出了一簇簇的小花苞。直至今日,终于开出了瓷白如玉的花。<br>  花开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花开是人间三月的等待。春来无事,为花忙,春风和暖,等花开。<br>  花,还在阳台上招摇,我至今仍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管他呢,花,开了就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