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温暖的小屋

孔勇丽

上图是我和妹妹七十年代在老房子门口的留影

1959年我们随着父亲从蚌埠调入徐州，住进了铁路三宿舍。

房子是日式的平房，房顶挂瓦，有房檐下雨门前一点不湿，屋内有玻璃推拉门，玻璃窗，储藏室，门把是圆的铜制的黄灿灿的很华贵。和别的房子相比是显得洋气点，被称为乙等房子，因为在我们宿舍东边还有甲等房子，里面地上铺的是木头地板，房间也大，是领导干部住的。

我们的房子只有22平方米，两间半每间各9平方，还有一小间只能放一张一米五的床，满满的，加上储藏室就这么大。

我们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家中只有两张床，一个矮方桌几把小板凳，吃饭时用它，上学后在这桌子上写作业。有个两开门的柜子，全家人的衣服都在里面，这是妈妈的嫁妆，现在看看可以称为老式家具或古董了。

那时都用蜂窝煤炉，每月有计划的，用完后拿发的票证去下洪煤店把煤球买回来，小心的排好晾干。没上学时我和妹妹在家玩，没有玩具，记得有个小篮子，我们就在门口装土玩，或把土堆的老高。

上学后吃完饭就在小方桌上做作业，为了节约电费，那时用的是10瓦的电灯泡，记得哥哥爱看课外书，都是在房子外面屋檐下看到几乎天黑了才回屋。

有时我们邻居几个小孩或者几个同学在一起跳绳，跳皮筋，分成两组比谁跳的多。我觉得跳皮筋好玩，边唱边跳，那时歌曲特别多，都是老歌，我们还想：是谁这么能呢，把歌曲融入到每一步，节奏一点都不差，而且翻着花样跳，跳的满身大汗，大人不喊都不回家。

还有个运动叫踢老瓦，不知大家懂吗，就是找比较平的瓦片，先在地上画好几个方块，然后把瓦片放在第一个格子里，单脚踢到另一个格子里，压到线上就是输了再换别人踢，也是互相比赛，看谁踢的好，坚持的时间长。

那时我们家还养了几只鸡，爸爸，妈妈自己编的鸡笼子。白天把它们放出来自由活动，晚上它们自己也知道往笼子里面钻，临睡觉前把鸡笼抬到屋里，不然有黄鼠狼不安全，房间就更没有空了。有付出就有回报，好几只母鸡下了不少蛋，我们就把鸡蛋写上号码，按号码先吃哪个后吃哪个就有数了，也是我们小孩子好奇觉得这样好玩，但是鸡蛋是留给爸爸吃的，他在公安部门工作，经常要熬夜需要营养。

记得有一次全家人不在家，回来时天色已经傍黑了，到家门口一看鸡笼里没有鸡，再一看鸡全部都飞到窗台上了，原来鸡笼的门是关上的，把我们乐了半天，鸡还是挺聪明呢。

后来不养鸡了，哥哥从老家抱回来两只小长毛免，可爱极了，红红的眼睛，雪白的毛。

热爱小动物是小孩的天性，我们可有活干了，放了学就去南面铁路大桥下面挖苦菜，一挖一大包，回来喂小免子，它们吃的可欢了，我们就看它吃的模样，惹人喜爱。还去菜地里拾人家不要的菜花叶子，拔好多草背回来晒干，留着冬天喂它们。有时还挖错了野菜，兔子一闻就不吃了，好可爱啊！

好像养了两年多，剪下好多免毛，妈妈就把免毛拧成线，我给爸爸织了一件毛背心，拿在手上滑滑的毛绒绒的，心想这要织一条围巾该有多好看呀，那时我已经十几岁了，那个年龄也知道爱美了，但是没有爱美的资本，要全力照顾好爸爸。

又到了春天，树木都发芽了，我们宿舍西面有户人家有棵槐树，他们锯下不少树枝，上面好嫩的叶子，我们听说后就去捡回来喂免子，本想是件好事，谁知两只免子吃后，没有几天就相继死去，把我们心疼坏了，还哭了好一阵子，后来邻居说可能这嫩树叶有毒，硬是毒死的，我们后悔极了。

两间半的房间里有三个玻璃窗，用的窗帘就是塑料布，那时买布做衣服是要布票的，况且布票还不够用。每到下雨天窗帘布就成了我们的雨衣，其实就是两只手高高的举起塑料布盖住头，两条腿都被淋湿了。我们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把伞，到后来我们家也买了一把伞，那时的伞是用黄油布做的，已经觉得不错了。

再长大点，我们兄妹三人都学会了做家务，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就教我们打扫卫生、熬稀饭、蒸馒头、包饺子、擀面条，这为我们后来成家过日子奠定了好的基础。

在我16岁上班后，有空的时候就跟着妈妈学做针线活，用手缝制简单的衣服，绣花，手工织毛衣，还在腿上搓麻绳，纳了一双鞋底，做好鞋帮，妈妈把它们合拢，平生做了一双鞋子。

我们单位有上海籍的老师，她们回家的时候就让帮助买回来裁好的枕头片，然后绣了两对枕头，一直用到把花都磨掉了，当我意识到那是我一针一线绣上的，忽然感到失去了什么，于是我就把磨坏的枕头皮收藏了起来，它毕竟是我青春时手工的一部分，我要保留它做个纪念。

我们住的房子虽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种情结，日子虽然是很普通，生活也不富裕，但我们的心情是愉快的，直到现在有时做梦都是那房子和院子。

我们在那学习，我们在那长大，我们在那认识世界，我们从那走向社会，我们从那走进自己的小窝。

不曾忘记的过去，曾经带给我们多少温暖，多少美好的回忆！

八十年代初我仍在这小房子里住着，多少美好的故事在心中。

写于201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