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汽灯

荒野 wildnis

—— 清末民初胶东传统农耕文化

（璜山书院篇）

芝 罘 图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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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6 1 篇

图文/摄影/制作：荒野

有句歇后语，“外甥打灯笼 — 照舅（旧）”。这里面有许多的传说或多种的典故，不过说的都是灯笼。而汽灯不是一般的灯笼，也不是马灯。灯笼、马灯这些都是平日里百姓生活常用的器物。以前没有路灯，更不用说电灯，照明靠蜡烛、油灯，清末民初海外舶来了煤油，便出现了煤油灯。外出走夜道一般的百姓要打一个灯笼，里面放的是蜡烛或小煤油灯。而有钱的人家会点一个马灯，马灯很亮但费油。

汽灯就不一样了，不仅费油，也费事。它的优点就是亮，不是一般的量，亮的出奇，亮的晃眼。因此，通常人家平日里不会使用汽灯，也就是家里有喜事大事时，夜间会借用一个汽灯，挂在树上或高杆上，来照亮房前屋后、院内门前。

2021年11月荒野拍摄的5X7黑白照片，璜山书院里的灯笼、马灯。

炎炎夏日，辛勤劳作了一整天的社员们，晚上还要打场，给小麦脱粒，“挑灯夜战”。

夜色刚刚降下，天穹仍然发亮，没有了烈日的暴晒，却也没有一丝凉风，虽然有点闷，比白天要舒服多了。要夜战了，我们这群小孩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你喊我，我叫你，一会儿都汇合到了生产队的场院上。月亮挂在天边，羞羞答答，朦朦胧胧。翘首仰望着苍穹，转了一个圈，似乎找不到星星，噢，看到了，一闪一闪的一颗镶在东方的上空。

2021年11月荒野拍摄的5X7黑白照片，璜山书院收藏的灯笼。

打闹间，生产队里的几个年轻人，将几盏汽灯拎了出来，放在场院边上。我们这帮小屁孩都围了上来看热闹。看着有人先把上面大圆形的遮光罩向上移开，拧开油罐旁边的小盖子，灌满煤油，然后拧上了盖子。旁边有人提醒，“别忘了盖子上面的小皮垫，弄不好会撒气”。之后，他们把固定提手的螺母拧开，汽灯上端整个灯盖便拿了下来，里面还有一个内罩，内罩轻易地可以取出，其下端中间有一个陶瓷的网罩固定座，开始往固定座上套一个白白的说是新买的汽灯网罩。汽灯的网罩很小，像一个小小的没有吹起来的小气囊，不过是网状的，白里发着荧光，看起来挺讨人喜欢，想去摸摸。大人提醒：“别动，这东西弄不好会破，是石棉网做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石棉网罩是经过化学处理的（用硝酸稀土元素类的溶液浸泡），遇到高温会发出强烈的白光。

2021年11月荒野拍摄的5X7黑白照片，璜山书院里的汽灯、斗笠、蓑衣。

　　将汽灯的一切归位以后，开始打气，它是在汽灯底座煤油罐上方的一侧，有一个圆形的小把手，来回抽拉推压，像一个小打气筒，经过一段时间，说是打满了。

　　油经过与气的混合，带着压力，通过一侧上下的管路，送到顶盖处下弯的灯嘴，燃烧时由于本身发出的热量，将煤油变成油蒸汽，喷射在炽热的石棉网罩上，将网罩膨起、发出耀眼的白光。

2021年10月荒野拍摄的5X7黑白照片，丢失玻璃罩的汽灯。

开始放汽点火了。因为有一个玻璃罩挡着，这个玻璃罩主要是起防风作用。在玻璃罩碗下面的一边有一个按钮，按下去便可以在此处点火，实际这里也有一个出油汽的管路，管路走向中间部位向上对着灯网，这时的火焰会向上喷发，点燃灯头的网罩。然后开始放汽，放汽是在玻璃罩碗下方的另侧有一个可旋转的主开关，它可以调整放汽的多寡。哇，太亮了，就像一个小太阳，照亮大半个场院，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微笑，一个个的小灰脸无法掩饰地显露出来，你瞅我我瞅你，一言不逊便打闹起来。

　　一盏、两盏、三盏，全部汽灯都点亮了，简直就是一个白昼。这么亮的灯光下，如果地上有根针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开始行动起来了，纷纷跑向自己的劳动岗位。一会儿，机器的轰鸣声大作，喊叫声、嘈杂声此起彼伏，热火朝天的场面激动人心，仿佛上演了一幕光影叠错的电影场景，也像点放了一场冲向夜空的烟花盛会，更像奏响了一首声光交响的丰收舞曲......。

2021年10月荒野拍摄的5X7黑白照片，汽灯局部。一侧上下的输油管、侧边的控油阀和另一侧的打气筒。

每每回首这些儿时的点点滴滴，发现我们原来的幸福和美好已渐渐老去；屡屡怀念那些过去的陈年旧事，青春变成了褪去颜色的照片，只剩下摆渡的灵魂，孤家与寡人的对酌，自己与自己的寒暄。

然而，这些承载我们记忆的老物旧件，不管它显现于哪个犄角旮旯，也无论它登上哪个锦堂玉室，纵然它素什锦年，飘然若逝，它应该给吾辈一个念想，送后人一种印象，留未来一缕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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