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庄记忆

雪润清韵 梁大智

乡村记忆第157村 文水县城东街有个马家圪堆，居住着马姓人家。随着人口的增加，人们开始外出寻找开辟可耕种的土地，于是，马元纯来到章多沟里闹庄则，后来就有了马家庄。

一

马家庄四峁围庄，东为八图峁，站在峁上可以看到八处风景；南为担当峁，像一座男子汉巍峨雄壮；西为祥陵峁，像美丽的少女，端庄秀丽；北为义气峁，相传是赵匡胤打洞送妹故事发生的地方。
传说，赵匡胤和他的兵马曾在文水章多一带扎营，有练兵场、饮马池，在此处操练兵马。马云、马红兄妹武艺高强，在这里当教官，特别是马云是练兵总教头。为了掩人耳目，赵匡胤在章多沟入口处修了座假墓，人们也叫王墓，对外称赵匡胤已经去世。训练营里有位沿磨的姑娘，端庄秀丽，被赵匡胤收为义妹，为了义妹回家方便，赵匡胤让人从章多沟入口处的假墓中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到沿磨村庙里。赵匡胤就经常从地道送义妹回家，这就是人们传说的“打洞送妹”。这件事情被人发现，有人嘲笑义妹，说孤男寡女在洞里来来去去，难道不会发生什么私情？义妹气愤不过，上吊自尽。赵匡胤得知义妹舍身明义，站在山峁上哭得很伤心，人们觉得赵匡胤和义妹两个都是很义气的人，便把这里叫作义气峁。
马家庄村北有道山梁，山梁上有棵大柳树，人们称为柳树梁，柳树梁下有块莲花石。传说，当年赵匡胤喜欢赌博，经常输得分文不剩。一次，赵匡胤输光钱往章多走，正当饥肠辘辘时，突然看见前面有块莲花石，旁边有座小屋，小屋边栽着两棵松树。赵匡胤进门一看，有位老大娘正在包饺子。赵匡胤问：“大娘，你在做什么？”“我在这里卖饭。”“正好，给我煮两盘饺子。”赵匡胤狼吞虎咽吃了饺子，正想着自己没有钱，怎么付账，老大娘说：“我知道你没有钱，你就给一文钱吧。”赵匡胤想，吃了那么多饺子才要一文钱，心里非常感激，但自己就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看见赵匡胤连一文钱也掏不出来，大娘说：“一文钱逼到英雄汉。不用掏了，你回去吧，以后再别赌钱了，要多学点治理国家的本领。”说着，小屋不见了。赵匡胤揉了揉眼睛，原来自己睡在莲花石上做了个梦。从此，赵匡胤戒掉了赌博。
赵匡胤执政后，武功高强的马云看不起赵匡胤，心想我是兵马总教头，你有什么本是掌管朝廷！马红却正和赵匡胤的儿子谈恋爱。赵匡胤得知后定了一计，让兄妹俩去庙里进香，马云跪在前面，马红跪在后面，趁叩拜之际，马红从袖口抽出匕首，将马云杀死。随后，赵匡胤厚葬了马云，并把马家庄村东南的一道梁称为马忠梁，以纪念马云。

二

马家庄主要是马姓人家，始祖马元纯之后出现马家兄弟三人，马玉调、马玉庙、三弟名字不清，村里马家便形成了南头院、北头院、当中院三股。
马家庄东山上长满白皮松，据说有马姓的地方就有白皮松，白皮松曾被皇家御封“白袍将军”。传说，郑和原姓马，小名三宝，人称白袍将军，中国明朝航海家、外交家。那时，身着白袍的郑和接圣旨后向天妃虔诚祈福、褐衣船夫排队捧上了大坛的壮行酒,开启了远行的征程。白袍将军便和马姓接下不解之缘。
随着马家人口的壮大，马家庄建起了祠堂（唐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结发妻子马秀英，人们称大脚马皇后，派人送来了108套碗筷、灶具，每年清明就去村南老坟祭祖，老坟墓地栽种着108棵柏树，上面有二亩半平地，村里人叫西天，谁家租种西天，谁家负责清明祭奠活动的饭菜。人们渐渐发现，马家庄村只能居住108口人，如果超出人数，村里的粮食就会紧张，水也会不够吃。于是，有的马姓就开始外迁。老坟有座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秋七月立的墓碑，碑文记载:各户启后人等孙商议祀念，西天上茔地处，祖德宗切，树木茂盛，原无碑石。众男孙情愿立碑石明白。东至沟，西至西天堰，南至沟，北至老水渠，四至交界。树木则只可栽种不可砍伐，不许牧放六畜，不许变卖。有不遵者，各户公议罚之。有利害纷争，以大股为准，有股不遵者，各户举官，究治公议为证……
当时，当中院这一股以种地、煤矿做工为主，南院、北院这两股以武术、唱戏为特长。有一股外出唱戏到了浙江定居，一股保镖走到山东定居。到了浙江唱戏的马家人扮演皇帝惟妙惟肖，可能是有了当皇帝的感觉，便请风水先生来看了祖坟。风水先生围着祖坟转了两圈说：“祖坟风水不错，但看不出当皇帝的迹象，只能出假皇帝。马家有文化的伺候皇帝，有武艺的保护皇帝，漂亮的女儿能嫁给皇帝，唱戏的只能演假皇帝。”保镖去了山东的马家，有当上皇家侍卫。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山东马家后人还回到马家庄寻根问祖。
村里街上有个窑顶的地方是个小广场，人们在这里集聚，搞娱乐活动，平常这里也是村里的饭市。街西有个社房，是村里或家族议事之地，一度时期成为村公所。社房东侧有座小戏台，演过灯影戏。社房对面有通黑色的碑，刻有马家族规，凡违反了族规的，要写出检讨，自己花钱雇人刻在碑上，立在南墙里，给犯规的人留面子先用泥抹起来，如果再犯就去掉泥土，露出碑文以警示后人。
村里有座年久坍塌的庙，马家在长安做官的人受皇家旨意拨款重修。金银拨到马家庄，人们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准备修建庙宇。看见那么多钱，有人提议先放到煤矿里入股，等赚了钱再修庙宇，于是就在前洪水沟、后洪水沟、槐树坡、新窑、上石峰、槐皮、前沟、后沟等11所煤矿入了股。谁知煤炭市场不景气，入股的钱一下子回不来了。村里族长又怕长安官员追责，只好一下卖掉18垧土地，在原址维修了庙宇。寺庙坐东朝西，正殿为三孔窑洞，中间窑洞中塑有关公和真武大帝，南面窑洞塑有龙王爷，北面窑洞塑有送子娘娘。窑洞前有牌厦。原来选着修新庙的地方虽然没有庙，但一直就叫作庙儿间。

三

传说唐僧西天取经路经神堂隐唐洞下马休息，临走时忘记带走白马鞍，这里就留下了一座马鞍式的山峁。为了照看白马鞍，马家庄、王家庄、土塔、沿磨四个村联合在马家庄西北修建了一座山神庙。每年三月初五，是山神庙会，这一段时间沟里人是不允许出来放羊的，直到三月十二日羊才可出门。庙会期间沟里各煤矿都要接待客人，拉骆驼的、赶牲口的都来一边赶庙会，一边商定煤炭生意。
村里南头有座坐东朝西的宅院，是马茂魁、马茂连的宅院，兄弟俩曾在煤窑做工。砖雕街门朝东，有东房两间，西房三间，北房六间。村中间当中院是马林庆、马林吉宅院，马林庆是煤矿掌柜，当过村长，马林吉饲养着骡马搞运输。砖雕木构街门朝东，西房、南房各三间，北房两间。西房南间是区干部秘密办公点，西房与北房之间有个秘密地窨，是当年八路军的仓库。里面有粮食、布匹、棉花等物资。一次，日军到马家庄找到村长马林庆让交出粮食，马林庆一口咬定说没有。日军把马林庆拉到南窑的院边，抬起来向梯田里扔了下去。马林庆被连续往下滚了三个圪塄，把腰摔坏了。家人把他抬到武家坡老丈人家养伤，腰伤有所好转。一天，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日本人来了！”马林庆猛地一下坐起来，腰伤复发，口吐鲜血去世了。
一次，汉奸侯秃则领上王家庄的日军，把陷家沟村烧了。区干部组织民兵把侯秃则抓住，先是捆在石磨上，从头到脚泼上冷水，严寒的冬天很快结了冰，愤怒的妇女们用锥子、剪子扎着。后来把侯秃则关在铁笼子里，游完街后处决了。为了安抚陷家沟群众，区干部李增效组织马家庄的秧歌班在陷家沟唱了三天秧歌，李增效讲了话，鼓励大家重建家园。
村里喜欢秧歌的人特别多，马茂连、马茂魁、马明宽、马明远、马占彪、马如骐、马如驷、马如彪、马如虎、马海威、马德丰、马明玉、马明立、马立正、马如旺、马如亮、马国玉、马大芳、马大功、马福全、马福宝、马福贵等。秧歌班有幕布、汽灯、服装等设备，演出时要放迎宾炮和焰火，根据宾客分为三声炮和五声炮。秧歌班聘请武家坡的岳师父和交城西汾阳的师父指导，经常在邻村演出，剧目有《洗衣计》《五秃则闹洞房》《断料则》《偷南瓜》等57 种。
村里有个叫箩头则的武术高手，曾是一名武官，因沾染不良嗜好被打发回村。快过春节了，家里人还没有新衣服穿，人们对他很失望。一天傍晚箩头则下山去了，第二天早上，村里他的每个本家门口都放着一匹布，还印着太谷的字号。村里一老者去世了，人们没有孝服穿，让箩头则想想办法，箩头则说不用着急。出殡那天，一包袱孝服放在灵堂前。箩头则对大家说：“用完了都洗干净，我还要给人家送回去。”
村里马如亮是位有名的石匠，马大亮、马如旺是煤矿支护工。段女则（二立老婆）、岳忙兰是两位小脚接生婆，还有宋转儿，常年免费为边山一带群众接生，坚持了四五十年，经常半夜就有人来找，山区路不好走，有时候只好背上出发。

四

抗日战争时期，八图峁上日军架着机枪，严重威胁着八路军的行动，宋志民组织民兵去夺机枪。半峪民兵奎则身上盘了一条长绳，匍匐着来到八图峁下，把绳子一端拴了一块石头，对住伸在外面的机枪扔了上去，绳子正好缠绕在机枪上，奎则用力一拉，机枪掉了下来。日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吓得退了回去。区里为了表彰奎则机智勇敢，奖励了他一匹白洋布。
区长雷洪又名杨远，曾在马林庆家下院的窑洞里养伤，马林庆的妻子岳忙兰忙前忙后，开小灶、煮鸡蛋，雷洪认成干娘。后来雷洪南下重庆任职，还和岳忙兰通信联系。
王家庄山上日军炮楼里，每天要有人给送水，送去的水每桶都要由送水者亲自喝一瓢，才允许倒进水缸中。一次，马如驷挑着水进了炮楼，正赶上日军吃饭，只听见日军骂骂咧咧，嫌饭菜做得不好吃。马如驷是边山一带有名的厨师，不仅炒得一手好菜，自己还会做豆腐，马上对翻译官说，你给他们说说，我给他们做顿饭，看看咱的手艺。翻译官高兴的屁颠屁颠去请示日军。不一会出来对马如驷一挥手，让过去做饭，结果日军对他做的饭菜赞不绝口。马如驷就留在炮楼里给日军做饭了，日军不许他回马家庄，只让他在王家庄这一带卖粮买菜。王家庄是马如驷妻子的娘家，于是马如驷经常路过丈母娘家，在门口土地爷神像前祷告一番。自从马如驷在日军炮楼做饭后，区里经常派人到马如驷丈母娘家门口的土地爷肚子里取情报。
马如骥之子马正炜，小时候父母送到太原的学校学习，受到当时进步思想的影响，他懂日语翻译，成了中阳县日军翻译。经常为八路军提供情报。特别是在危急时刻利用自己翻译的身份为被日军抓住的人士做担保，其中保护不少了八路军干部。中阳县城地处晋西北与晋西南的交通要道，易守难攻。八路军358旅顺利攻下了中阳县城，许多人作证，当时马正炜等提供的情报起了一定作用。后来，还为马正炜落实了工作。
民国十五年（1926），马家庄的马林昌等兄弟来到县城南街，购置了一座三进院。并在路西开办有“九如德”棉织厂，主要生产毛巾、手套、口罩、纱布等。抗日战争时期，“九如德”把生产的纱布、毛巾和别的字号的盐、药，用马车拉到二道川八路军后方医院，回来时把木材拉到洪水沟煤矿，再把煤拉回县城，渐渐地，这就形成了一条八路军红色交通线。
座谈人员： 马智勇 马正飞 马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