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span></p><p class="ql-block"> 1 房子总会有的</p><p class="ql-block">林海集团指挥部门前，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人声嘈杂。这种场面，文梅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一会儿，指挥部的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走出来，文梅认识这是指挥部的王指挥长，建设局的局长。</p><p class="ql-block">“大家不要都过来，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咱们派代表进来，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吧。”</p><p class="ql-block">王指挥长向人群挥着手大声地说。人群瞬间安静下来。</p><p class="ql-block">十几个代表随王指挥长进得门去，文梅也尾随进去。</p><p class="ql-block">开发商杜安宁招呼大家坐下来，又拿出烟来一个个的让。大伙皆摆手拒绝。</p><p class="ql-block">指挥部的几个领导和杜安宁分坐在圆桌旁，十几个代表分列在两旁。文梅只觉得像国共两党谈判的架式，又像领导人在发表演讲。</p><p class="ql-block">一个女代表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情绪激动地站起来。</p><p class="ql-block">“请问我们回迁的房子什么时候能盖好、能交房？原先协议上说好的两年半，这一等等了十年，俺们拖家带口，租房都搬了几次家啦。”</p><p class="ql-block">女人一开口，下面的人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p><p class="ql-block">“是啊，安置费也好几年没有发啦，我们租房子也是需要钱的。”</p><p class="ql-block">“我们很多都是下岗职工，生活都很困难，如今连家也没啦。”</p><p class="ql-block">“我这么大年纪啦，还能活着住上新房吗？”一位白发苍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颤微微地用苍老的声音问。</p><p class="ql-block">“不要让我们一次次失望啊，你们知道吗？很多老人连房子都没住上就走了。我父亲临死前是带着满满地遗憾离开的，你们是罪人！”一位中年女人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忍不住掉下泪来。</p><p class="ql-block">“我们需要一个说法，请不要再忽悠我们了！”代表们情绪高涨起来。</p><p class="ql-block">王指挥长笑咪咪地站起身来，摆着手让大家坐下。</p><p class="ql-block">他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我给大家解释一下房子一直建不起来的原因。”</p><p class="ql-block">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杜安宁，接着说：“之前的情况大家也知道，几个开发商合伙接了这个盘，结果几个人有矛盾不干了，是杜董全盘接过来的，前期投入了很多，杜董也是操碎了心，把全部的家产都搭在了我们这个小县城里，亲朋好友能发动贷款的都贷了，就差把命搭在这儿了。大家也都理解理解他的难处。再说，我们指挥部的人也是竭尽所能，能找的，能帮的，都帮了。”</p><p class="ql-block">旁边的杜安宁接过了话茬：“是啊，指挥部的几个领导都以家人的名义给我们贷了款。”</p><p class="ql-block">王指挥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事情发展了这一步，原因很多啊，譬如某某银行把驻地建在这儿，原先说好的提前把钱转过来，结果房子建了一半，款还没到……。”</p><p class="ql-block">王指挥长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文梅只听得他一直在诉苦，诉开发商的难处，诉政府的难处。这种废话他也能说的出来，再看看旁边的人们，一个个屏息静气的听。</p><p class="ql-block"> 是啊，今天来的这些代表们大都是普通老百姓，有下岗职工，有进城务工竭尽半生的财力在县城买房的农民工，他们平时哪见过什么领导讲话啊！（全片共有三四百家，大多数是平民百姓，也有一些单位上的家属院，有工作单位的人一是工作忙，二是谁愿意出这个头啊，保不准连工作也受影响呢。）当初拆迁时，如果不是政府工作人员动员做工作、承担保,谁能信得过一个操着异地口音的南方佬的话呢。</p><p class="ql-block">王指挥说完松了口气，看来他的一番话把大家初来时高涨的情绪泄了一大半。他又转向杜安宁说：“让杜董给大家说几句。”</p><p class="ql-block">杜安宁心里暗暗佩服王指挥，不愧是多年在官场上混的，圆滑而又不失威严，三言两语就把紧张的局面化解了。刚开始，他还一度紧张，他害怕代表们一怒之下把售楼部给砸了。他真后悔当初听信了表哥的话，把钱砸在了这个穷县城里，没有资金，他以为只要银行放贷款，他就可以空手套白狼，楼盘一售出，白花花的银子就进了口袋里。可是政策却变了，银行贷款缩水了，他只能无奈的等，等国家政策再一次改变，他错过了楼盘黄金销售期，但是他却只能无能为力。折迁户们一进门，他就吩咐秘书小张搬椅子，倒茶水，他一个个的让烟敬茶，直到看到局面有所缓解，他一颗不安的心才放下来。</p><p class="ql-block">“请大家放心，无论我有多难，我也一定要把房子建好，不光建好，还要保质保量，保证水路电畅通。我比你们还要急，拖延一天，我就要多拿一天的安置费，我是把性命都押在这儿的，家产甚至家里的企业我都变卖了，我是不会离开清泉县的，除非我死在这儿。”杜安宁说着，竟然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p><p class="ql-block">代表们对这个文质彬彬的杜董印象一向是好的，他平时没有趾高气扬的样子，每次都是那么有礼貌，这两行眼泪再次打动了几位女代表的心。</p><p class="ql-block">“杜董是好人，政府为什么不能提供更优惠的条件，让他把房子建起来呢？”</p><p class="ql-block">“我们的安置费暂时也不要了，只要能尽快把房子给我们建起来。”</p><p class="ql-block">老百姓的心是最软的，明明自己是弱者，却容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所感动，反而同情起来开发商了。这样下去，别说建了十年住不上，就是二十年也是难。</p><p class="ql-block">文梅心里很着急，她不是代表，但是也有发言的权利，虽然她很少在这么多人的场合说话，她鼓足勇气正要说话，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p><p class="ql-block">“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不要被他们忽悠了。说说我们的诉求吧。一是我们要明确什么时候能把房子交给我们？二是这几年的安置费几时给我们？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p><p class="ql-block">几个女人这时候才恍然醒悟，咱们来是有目的的。于是人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p><p class="ql-block">杜安宁安了一下神，用目光向两旁的代表们扫了一下说：“请大家放心，安置费会在交房时一起给大家结清，到时多退少补。房子我保证今年五一一定交到大家手里。”</p><p class="ql-block">“我们已经对你失去了信心，你每年都保证五一、十一、年底交房，哪一次做到了！”</p><p class="ql-block">“现在都三月份了，基础设施还没有完成，而且现在连动工的迹象都没有，你们拿什么交房！给我们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钱，有没有能力再建下去！”中年男人又一次逼问。</p><p class="ql-block">“是啊，不要再忽悠我们了，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人群哄动起来。</p><p class="ql-block">杜安宁脸红了一阵，又接着说：“请大家放心，我贷的款过几天就打到帐户上了，有了钱马上开工。”</p><p class="ql-block">“我再问一遍，你五一能交房吗？”</p><p class="ql-block">“能，请大家放心！”杜安宁没有了开始时的斩定截铁的语气，言语中有些迟疑。</p><p class="ql-block">“哼，别说你没钱开工，就是你有钱现在不停工，五一也难以交房！”</p><p class="ql-block">谈判没有结果，和从前一样又一次不欢而散。</p> 文梅回到家里，把包扔在沙包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半晌没有移开。<br>丈夫郑军听到门开的声音，手里拿着铲子从厨房里跑来。<br>“你回来了。情况怎样？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br>文梅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br>“见到以前的邻居没有？他们怎么样啊？”<br>“见到了，楼上张大姐家孙子都有俩了。”<br>“真快呢，记得那时她家的大小子才上高二。”<br>“王家伯伯还记得吗？多么和善的老人，也去世了，最终也没有死在自己的家里。”<br>俩人一阵伤感。<br>“见到邻居们更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很大，老的比以前更老了，从前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老了。”文梅叹息着。<br>“说没说什么时候交房啊？”郑军不等文梅说完，就着急地打断了她。<br>“说了，五一。那还不是个借口啊，想一想，他们每年不保证几次啊，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最后都变成了绝望。”<br>“军，我是真的绝望了，悔不该当初回迁时，咱们要房了，要是要房款早也住上自己的房了。”<br>“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咱那可是黄金地段，学校、医院都在旁边。想当初，他们给的钱只能在偏远地买房，要钱才是傻瓜呢。”<br>“唉，一直这样租房住啥时候是个头哪，搬了多少次家了？房东老太太前几天说房子快到期了，不租给咱们了，让咱们搬家呢，我真是够够的了。”<br>“又要搬家啦，这都搬了五次了，早知道这样，不如买个房车了，想去哪去哪。”郑军调侃道。<br>“军，你说，咱还能住上自己的房子吗？”<br>“能，房子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家也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