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春夏秋冬，乐华情怀依旧(一)

唐筱

学生黄理金给我发送了几张乐华锰矿的老照片，让我突然想起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故事……似乎遥远，又仿佛就是昨日。 　　1972年春，我从北京近郊固安中学调到乐平乐华锰矿子弟学校任教。 初始，觉得这里一无是处。地处偏僻，物资贫乏，房屋破旧，生活艰苦，交通不便…… 虽有诸多不习惯，但孩子们的欢笑，让我有了家的责任。乐华民风纯朴，矿工家属善良真诚。在这里，我也有幸相逢人生的第一亇导师李子祥先生，黑暗中给我光明，寒冷时给我温暖，他和陈老師给了我许多工作生活上的指导和帮助。沉下心来，我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乐华。我的先生醉心工作，全身心投入放水试验，无暇顾家。但婆母慈爱，无怨无悔，帮我照顾孩子，操劳家务。又让我遇到四亇亲如家人的邻居。胡大妈、程师母年长如慈亲；兰娇、香木胜似姐妹。大妈手把手教给我许多生活技能:种菜养鸡、制作美食……我的家庭生活开始有了盎然生机。屋后的小菜园里，辣椒、青菜、西红柿、茄子、豆角……青红紫黄绿，株株生长茂盛。丝瓜攀爬缠上大树，绿旗般地迎风起舞，也成了菜园一景。菜地旁的三棵枣树，更是硕果喜人。有时候，站在菜园旁边，我常不由自主地低吟起一首宋词。 《行香子》【宋】秦观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2018年5月，亲邻三姐妹相聚乐平，与93岁的老妈妈合影！ 　　五月端午，胡大妈、程师母特意教我学会制作了乐平的特色美食。 乐平的粽子与"粽″不同。一是糯米中加入了用新鲜稻草烧制的草木灰水，有着特别的清香；二是捆扎粽子时用长过三米的三棱席草，包裹出的粽子，棱角分明，坚硬如石；三是煮粽时讲究火侯，要用大火烧煮六亇小时，然后小火再闷煮六亇小时。长达十二亇小时煮制出来的粽子，粽叶、糯米及腊肉、香肠、花生米紧密完美结合，滋味绵长，远远胜过中国名牌嘉兴粽以及广西的长枕粽等。一枚粽子，其实也蕴含着乐平人的智慧、毅力与坚定。 　　沓饺堪称乐平一绝。沓饺纯属地域性美食，制作时极富节日的仪式感，纵然走遍东西南北，也难寻觅到此等特色小吃。 沓饺用碧绿的桐树叶铸成筋骨，雪白的米浆和艳紫的苋菜、腊肉大蒜相互配合，成就了沓饺的灵魂。蒸熟出笼时沓饺香飘十里，醉人芬芳。2020年端午节，乐华锰矿王江琴、程文、朱小华等84届学生邀我同渡佳节。他们摘来桐树叶逐片洗净，细磨米浆，精心备馅，虔诚传承乐平的饮食文化，坚守沓饺的制作技艺，让我至今难忘！ 　　我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婆母和邻居们的帮助下，我开始学会自已动手，丰衣足食。逢年过节，餐桌上的菜肴里常常有了自已的劳动果实，鸡鸭蔬菜，鸡蛋豆付，家人吃得有滋有味，我也常常被自己感动。 四月底五月初，天气乍暖还寒，时晴时雨，正是枞树菇繁殖的最佳季节。我和陈老師及邻居好友戴好草帽，穿上高筒雨鞋，备一条杂木小棍，相约一起到倪家山捡蘑菇、摘栀子花、採楊梅。那丘陵山地上，枞树高耸入雲。树林里，有藏纳籽实的松塔，湿漉漉的野果，野花上飞逐的蜜蜂；栀子花开如雪，楊梅艳红似霞。树林里，吹过来通透的初夏爽风，馨香满野，灿烂如画，美好清新。只是枞树菇们象一群快乐的小姑娘，总喜欢躲在厚厚的枞树叶里和我们捉迷藏。有时侯，找了很久都无收获；可有时候，树下那一堆琥珀色的小蘑菇又探出头来和我们打招呼，让我们无限欢喜…… 从山上下来，我的竹篮里满是栀子花、杨梅和枞树菇。杨梅被孩子们抢去解馋，栀子花洗净淖水后，用鸡蛋韮菜红椒爆炒，便是一盘香气扑鼻的下饭菜，大人孩子都喜欢。用枞树菇无论烧肉还是炖鸡都是最时鲜的美食。这有色彩、有情感的美食鲜果也是一种真实的生活图景。如果採来的蘑菇太多，吃不完，我便将枞树菇放到锅里用茶油小火慢炒，制成菌油。当年没有冰箱，把菌油放到玻璃瓶里却可以保管一两亇月，用来煮面烧汤其鲜无比，那滋味会在舌尖里久久生动流转。 　　矿山与乐安江为邻，夏天的清晨，恩师李老師和陈老師常牵着小琴琴，约我陪着孩子们一起到乐安江边看鹭鸶捕鱼。那老渔翁时时会挑着担子到矿山卖鱼，大家都认识，四亇孩子老远就欢叫着:鹭鸶爷爷，鹭鸶爷爷。我担心孩子的喊叫会惊扰老渔翁捕鱼，敢紧制止他们。这时候，天蓝水碧，头戴斗笠的渔翁驾一叶小舟在乐安江上放鹭鸶捕鱼，恰似一幅最美的山水画卷。阳光照在乐安江上，夏风轻拂，水面泛起了金波银波，叫人心旷神怡。我和李老師、陈老師坐在河边的沙滩上或畅谈教育，或忆起粤东、湘西的民风乡情；四亇孩子有时静心观察鹭鸶抓鱼技巧，有时在沙滩上追逐嬉戏……我的青春芳华也全流逝在这一路向东的乐安江里……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几十年都铭记在心。 　　岁月赠予每亇人长长短短的故事，或者快乐，或者感伤。行走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需要慢慢品尝岁月的滋味，感恩岁月给予我们的温暖。生活，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