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又一年

文飞成元

五月，是石榴花开的季节。 那绿油油、铮亮亮的叶芽间，一朵，两朵，越来越多的石榴花灿然开放。 从微风里的万绿丛中一点红，到艳阳下一团一簇的火红，石榴花绚烂了整个五月。 石榴，陌生又切近的一种果实，总用它酸酸甜甜的味道，保持着与我若即若离的情感。 记忆中，矮矮的房檐下，家家都墩着一棵石榴树，树下一丛一窝的发出不少嫩枝，好像是树多见，但石榴少有。 童年的记忆里，那些老屋窗前歪歪斜斜地虬着的石榴树，是一道风景，也是一种富足。 这个季节，满树蓬松着都是火红火红的，一阵风过，一场雨来，树下零落不少。 老人们都说，这掉下的是“荒花”，是不结果的。 留在枝头，慢慢变青、壮硕的那些才是石榴的幼果。 盼石榴的日子好漫长，日日仰头，呆呆地看着，却总是不见长。 但见有的咧嘴笑了，却不知何时，整树的石榴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人们喜欢栽种石榴树 以前，是因为稀罕，为了满足大人小孩的口福。 后来，慢慢地，石榴树应该是作为观赏树木来栽了。 它树姿优美，枝叶秀丽。 初春，嫩叶抽出，油黄发亮，婀娜多姿； 盛夏，花团锦簇，热烈似火； 秋季，果实累累，笑口常开。 不仅如此，石榴还被赋予了很好的寓意——多子多福、子孙满堂。 当你把一个满脸笑开了花的红红石榴打开，那一颗颗如红色宝石般的石榴籽，甜的让你心花荡漾，酸的让你口水直流，那感觉一定美到难以忘怀。 小时候，我家堂屋左旁，临近窗子处，也有一棵石榴树，是甜石榴。 石榴树，有碗口那么粗。 在全村也数得着 我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栽，但听父亲常说是爷爷那辈就栽了的。 印象深刻的是石榴树很大，每到成熟季节，父母总是论个数着，有空就端详。 看那长得歪瓜裂枣的，在熟透了后，才从树上摘下吃。 后来才知道，那样的不适合存放，也不宜送人。 虽然，村中栽石榴树的也不少，但大都是酸石榴。 因此，我家的甜石榴很是令人羡慕的！ 一到秋天，红彤彤的石榴咧着嘴儿笑，谁见了谁都眼馋。 因为，那年月物质匮乏，中秋节的月饼都要切成几块分着吃。 瓜果梨桃的，没人独享一个过。 那透红籽儿的石榴，怎能不让人垂涎？ 难怪调皮的孩子，总是把持不住自己要偷摘石榴了！ 每年的中秋前后，是石榴成熟的季节。 父母总会趁着送节串亲的档儿，把货色好一点的石榴当节礼一起送出。 晚上，天不亮的时候，偶有人隔墙偷摘石榴。 每每见到少了石榴，我就吵着让母亲捉小偷。 父母总是笑笑不语，权当没有这回事。 当时的我很不理解，自家的东西被人偷了，怎么还若无其事？ 大街上，不也是常有跳脚“骂街”的老太太吗？ 丢了鸡，少了啥的。 小时候，看老太太骂街，那可是一景啊！ 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父母心宽吧！ 反正每年都少石榴，每年家里都不当回事。 就这样，石榴花年年开，石榴果年年吃，石榴树伴我成长。 直到我高中毕业，翻盖新房碍事，石榴树也老了，基本不挂果了，父亲就当作景观树给卖了。 农人一生辛苦，也没有什么别的雅兴，即使养花种树，也都是考虑到经济利益。 石榴花，是我家唯一的院中风景！ 花开花落，我从它身上感受四季，享受美好。 记得，初中毕业时，临近五月我们便收拾着准备离校了。 当时，和很要好的一位同学都表现出了依依不舍，还互赠了那时挺时髦的日记本。 我喜欢写点文字，就想着留言一定要表达些什么。 回家苦苦思索，看到院子里盛开的石榴花，我即兴一首“石榴花开红胜火......”作为了临别赠言。 如今，那位好友已经远赴美国。 记得那些青春岁月，看着时下的石榴花开，感慨何止万千！ 自从老家盖了新房子，我们便再也没有栽下石榴树。 我相信多半原因是因为我，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怀旧的人。 虽然，老石榴树没了多年。 但是，我还是经常在父母面前说起，尤其是逢年过节时。 或许是和奶奶的感情很深的缘由，老石榴树就是在奶奶老屋门前长起来的。 每当我说起石榴树，就不可能不提及奶奶。 等我大了，我也明显感觉出不妥。 老了的父母，是不愿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的，那里面有他们的辛酸，有他们的去而难返的华年。 石榴花开红胜火 又到了石榴花开的季节，再回老家，望着街道旁那一株株作为绿化树木的石榴树，知道院子里栽石榴的历史结束了；知道“稀罕”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我喜欢火一样的石榴花，因为，那里总会攒动着一种热烈————辣辣的，热了眼睛，暖了心窝！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