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蜕变

张淑艺

泥土的蜕变

——衔泥坊小记



作者：张淑艺

　　很享受衔泥坊的这种感觉：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粗瓷器物，慢慢地穿梭其中，看着水缸杯里养着几茎铜钱草，宝瓶里斜插着一朵小雏菊，角落里造型别致的粗瓷花瓶里随意摆放着几竿轻飘飘的芦花。阳光斜斜地钻进门窗，在地上画出奇奇怪怪的形状，让人很放松，很愉悦。

　　架子上最多的是壶和杯，种类很多，“岁月留痕”，“青铜系列”，“子非鱼”，“大象无形”……每一个系列都有其各自不同的特点，主人杯，公道杯，大大小小的杯子簇拥着一把把壶，宛若一家家人，隔着一条窄窄的巷道，与对面人家拉家常。阳光在巷道上跳跃，那样的画面，总让人心里萌生出浅浅的欢喜。

　　水缸杯是衔泥坊的一大特色。农村随处可见的盛水盛粮食的大缸在这里被做成了童话故事般的缩小版，一缸在手，氤氲的茶香中总会回荡起儿时农村生活的欢笑声，捧的是杯，喝的是茶，心里装的却是浓浓的旧日情愫，而生活，也就成了一件让人特别不舍的事情。

　　茶漏，本是很简单的一件器物，生生被匠心独具的人们做成了工艺品：树叶形的，宛若莲花的，甚至像某种水果或动物的，玲珑精致，幽幽地闪着类似青铜一样的光泽。这样的茶漏，仿佛浸润了茶叶的幽香，总会让人想起一半烟火、一半清欢的凡尘的幸福，不遥远。

　　干果盘，那种随随便便的形状让人想到农村散养的孩子，随意揪一团泥巴，揉一揉拍一拍捏一捏就成了，看似漫不经心，但恰恰是这一份漫不经心，却让人怦然心动，就像面对一个缺少爱的孩子，总想去拥抱一下，爱怜一番，宠上一宠。

……

　　很难相信面前这些拙味十足富有情趣的粗瓷，从前仅仅是一抔泥土。泥土是承载世界万物的根，经历了风吹日晒，接受过雨打雪欺，看遍了寒来暑往，听尽了世间悲欢，因而具有了灵性。泥土幻化成的粗瓷，因了这灵性，也便有了生命。粗瓷带着土窑的自然之风，不浮，不腻，由内而外散着古朴的淡泊与暖意。

　　生命的高贵与卑微本是相对的，纵使不幸卑微成一抔泥土， 历经揉捏摔打，高温煅烧，也可以让命运改道，活出另一番景象。瓷如此，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