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拾零

上善施炜

2020年1月24号是猪年的最后一天，属猴的我与属猪的老伴共捧福猪，告别己亥年。 　　2020年1月24日，武汉市因新冠肺炎肆虐，断然采用"封城"措施来迎接庚子年的第一缕阳光。这一天，我在自家大门上贴出新春联—— 胡是和兮迎喜寿 贾非假矣享坎年横批"虎威绵长"! 根据古训，纪念生辰讲究"男虚女实"，庚子年恰好是我望"喜寿"（虚77岁），妻逢"坎年"（满73岁），我希望能用此藏头春联"狐假（胡贾)虎威"一把，逢凶化吉! 　　值此辞旧迎新之际，妻抱着猴，我捧着猪，祈盼岁月静好，地久天长。 　　在病毒横行的日子里，我坚持"勤洗手，管住口，居家安"的生活日常，非必要不出门。原以为只要做到了一个"躲"字和一个"熬"字，总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吧？谁知此病毒竟挥之不去，而且不断变异，很快即攻陷了全球（连封国的朝鲜都未能幸免)，似乎要长驻人间，至今已越三年，还看不到消停的那一天! 转眼又到了壬寅年春节，我于是换了一副新春联迎春纳福—— 经年累月避新冠翘盼完胜 执手偕老迎金婚共享太平 横批是"虎年万顺" 　　因为我们是1973年元旦办的婚礼，掐指算来，2023年元旦就该是金婚纪念日了。时下防疫，党号召人民非必要不外出，老实宅家离群索居，争取实现"社会面动态清零"的伟大目标。我们本是听党话跟党走的良民，正好趁此机会居家翻检旧物，回忆往事，于是就有了这篇《金婚拾零》，聊补精神之空虚。 相识相恋 说起我俩的相识，那还得要"感谢"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那年我刚从部队复员回汉不久，被安置到武汉市21中当老师。"文革"爆发后，首先是大中学生冲出校门，涌入社会，实行"革命大串连"。1967年2月8日是农历丙午年的除夕，《长江日报》发表的"二八声明"引发了武汉市民的大辩论，与我在同一群众组织的武汉市17女中高三学生贾美麟参加完辩论后，随之来到我家，正好赶上吃年饭。当时提倡过"革命化春节"，她在匆匆喝了一碗排骨藕汤后，就又赶往万松园路的湖北省委党校去继续"闹革命"了。——这是她第一次到我家，因为日子和事件都很特殊，所以我俩都记得特别清楚。 自此以后，我俩的交往日益增多。随着"宋彬彬"改名"宋要武"后，社会上刮起了一股改名风。于是，我对她说:"你的名字不好，听起来跟宋美龄一样，让人不舒服（这是我当年的真实想法，现在想起来实在幼稚可笑)，不如改个名字吧？"她问:"怎么改？"我看她为人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像个男生，就说:"叫贾楠吧，楠木的楠，是贵重的建筑材料，还可以造船远航啰。你看行吗？"她高兴地答应了，并立马到派出所去改了户口，一直沿用至今。 请注意:这张小学毕业证上的名字是贾美麟。 由于革了文化的命，她虽然高中学业已经修完，但并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书，这张初中毕业证就成了贾美麟最后的学历文凭了。 我俩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我穿上从部队带回来的军装，与她一起到照相馆去照了这一张订婚照。 1970年7月，贾楠在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年半后，终于被招工回城，当了工人，在武昌上班。 1972年3月，贾楠在长江边留影，我为其配了几句诗——爱情如磐石，固守扬子江。托腮暗思忖:何日把家当？——这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其实也算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默认了。 1972年底，我俩到民政部门去登了记并领了结婚证书。结婚证上盖有"结婚家具票已发"，"鱼已购"，"购肉三斤"等印章和字样，堪称一个时代的历史见证。 成家立业 我们将结婚日订在1973年元旦，新房就是将我家的堂屋用夹板隔出了一间约15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家具也极简单:只有一张大床，一个五屉柜，一个很小的木制书架，一张小方桌，外加两把父辈留下的太师椅，再就是在床头放置了一个"围桶"，前面用布帘一遮，这就是当年各家都有的"卫生间"了。 我家在民国年间开始在藕池巷落户，顾名思义，这里原来是一片野湖藕池，潮湿低洼，住的都是城市贫民，几十年来大家都成了知根知底的老街坊。元旦当晚，我家在大门口牵起了大电灯泡，照得如同白昼，几十个邻居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抢糖吃，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前来贺喜的我的战友刘文忠站出来唱广西歌仙刘三姐的民歌（当年我们在广西当兵时学会的)，悠扬的旋律即刻将嘈杂的吵嚷换成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从而给新婚的夜晚增添了许多高雅欢乐的气氛。此情此景，我俩终身难忘! 结婚以后，贾楠在武昌南湖上班十分不便，于是就找人对调到了汉口上班，我也从武汉市21中调到了原武汉市一业中教书。 我没有姐妹，只有一个哥哥，大我十一岁。原来我们是住在一起，后来他在单位里分了一套单元房，搬了出去。现在我结婚了，尤其是在有了儿子以后，就想拆了老屋重建，但这栋房子是父辈的遗产，我无权单独处置。这时，贾楠提出可将房产换算成现金，在征得哥哥同意后，我们用钱将产权买下来，问题就解决了。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她这个家当得好，我立刻照办，果然顺利。从此事也可看出，我在数年前为她题照的打油诗，还真是有点先见之明呢。 和平解决遗产纷争，贾楠这个家当得好! 　　产权交割清楚后，我们立即动手盖新屋。其时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大潮汹涌，国泰民安前景乐观，再看我俩职业稳定，生活无忧，我在高兴之余，特为新落成的安乐窝草拟楹联——祖业大厦社稷大厦齐佑子孙添福禄物质食粮精神食粮皆为大众益身心 我家添了新成员，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三代同堂，喜气洋洋。 　　 上世纪80年代是共和国建立以来最好的一个时期:国家政治清明，经济蒸蒸日上，人民安居乐业，思想自由开放。那时我刚过不惑之年，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且年富力强，正好在教师的岗位上建功立业——我是创办武汉市广播电视大学全过程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我通过考试和评审获得了国家颁发的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证书，我在中国现代文学等专业的学术研究中发表了多篇论文和专著，有些原创论点还获得了同行的赞许和人大复印资料的转载，并因此先后获得了讲师和副教授的任职资格。——当年我因投笔从戎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而今我通过自学终于在大学站稳了脚根，虽有憾但无悔! 　　在那些思想自由、生活充实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年都要到外地出差:或参加学术年会，或接受师资培训，或是期刊主编联谊，或是统编教材研讨，还有一次甚至是借调到原国家教委去为起草文件开展调研……所有这些差旅经历，不仅使我阅人无数，而且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有直辖市北京、上海，有东北的哈尔滨、大庆、齐齐哈尔、沈阳、丹东，西北的西安、兰州、敦煌，西南的成都、乐山、峨眉山，华东的青岛、济南、泰山、南京、扬州、黄山、厦门，华中的洛阳、郑州、开封，华南的张家界、长沙、南宁、北海、东兴……但无论我走到哪里，我俩都会彼此牵挂。而每次出差归来，我都会认真洗去旅途的征尘，然后迫不及待地与爱妻缱绻温存一番，尽情释放小别的思念之苦，然后相拥着沉入甜蜜的梦乡。——啊!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又是一段多么浪漫而温馨的岁月呀! 　　工作（学术活动)与旅游（沾出差的光)两不误，使我得以走遍了大半个中国。1997年7月7日，我到北京参加评选重教企业家会议，第一次登上了天安门城楼。 1994年5月在中央电大培训中心学习期间，来自全国各地的电大教师同游北京世界公园。 2005年10月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参观时与鲁迅塑像合影。 1990年12月，上海《中文自修》杂志主办中文专业自学考试研讨会，安排与会人员游览青浦县大观园。 上海《中文自修》杂志举办中文专业自学考试研讨会，徐中玉教授莅会指导。 1986年4月，参加原国家教委东北调研组赴哈尔滨调研成人教育，在松花江畔留影。 在哈尔滨市松花江畔 在大庆儿童公园看到这座雕像时，我想起了自己刚满9岁的儿子，忍不住要与之合影。 在齐齐哈尔扎龙自然保护区，调研组全体成员与丹顶鹤合影留念。 1979年4月开辟的扎龙自然保护区是著名的鹤乡，能在这里与丹顶鹤同框是幸运的，可以益寿延年。 1999年10月到沈阳出席中国成人教育期刊工作委员会年会，参观九一八历史博物馆。 1985年8月，到兰州参加中国现代文学讲习会，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骑骆驼。 1984年7月参加中国当代文学讲习班，游峨眉山时与猴邂逅，兴奋不已。 参拜乐山大佛时，人显得那么渺小。 1986牟10月在成都参加抗战文艺学术讨论会，会后七男一女同游新都县宝光寺，胜似传说中的"八仙"! 1987年8月，随武汉市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的程慧修、赵怡生同往山东省文联学习和交流地方文化志写作经验，30日夜宿泰山玉皇顶，次日凌晨5：30起床，在日观峰看日出。 1987年8月30日从山东泰安坐车至中天门，后徒步登泰山，一路风光无限，累并快乐着。 终于站到了泰山玉皇顶上。 在山东青岛第一海水浴场游泳。 1988年10月，在安徽黄山参加中央电大中国当代文学研讨会，与北京大学张钟、洪子诚教授和中央电大孟繁华老师等合影。 1989年11月在河南洛阳参加中央电大当代文学教学培训会期间游览龙门石窟。 游少林寺 在河南郑州黄河游览区黄河之母雕塑前留影。 1990年5月在宜昌参加湖北省现代文学研究会第二届年会后，乘船往巫山游小三峡，与华中师范大学黄曼君教授合影。 2003年12月在厦门大学出席远程教育研讨会时，参观该校的鲁迅纪念馆。 1996年12月在陕西师范大学出席中国成人教育期刊工作委员会第五届年会，在西安华清池游览。 1996年12月参观西安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 　　贾楠1992年底退休之后，不久即参加社区居委会的换届，先被选为卫生委员，后两届又连任江汉区民意街友谊社区居委会主任，成了城市最基层的"跨世纪接班人"! 在三届社区任期内，她经历了九八抗洪、整顿"三车"、防治非典等重大社会治理事件，为保一方平安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贾楠与管段民警、社区群干一道检查里巷卫生 友谊社区居委会换届选举大会合影 友谊社区居委会当选的一班人 江汉区委颁发的整顿三车工作纪念牌 2003年被评为江汉区防治非典工作的先进个人 　　我对成语"狐假虎威"情有独钟，我的独家解释是：只要"胡贾"是一家，就能"虎威"永存!为此我特意选在东湖寓言公园的这座雕塑前留影明志。 比翼双飞 我俩在21世纪初先后退休，此时我家又添了一位掌上明珠，组成了新一辈的"三代同堂"。此后，我们几乎每年都要像候鸟一样呼朋唤友，结伴同行，或到外地旅游观光，或选一处小住月余，总之是要比翼双飞，形影不离! 近些年来，我俩先后到过上海、杭州、乌镇、无锡、南京、扬州、深圳、广州、青岛、济南、北京、天津、承德、桂林以及港澳台等地观光，同时还曾到广西的巴马长寿之乡去养生，到湖北的利川苏马荡去避暑，到江西宜春的温汤去泡脚，到广西北海去过冬，到山东乳山、威海、河北北戴河、承德避暑山庄、江西庐山、景德镇、湖北建始等有特色的旅游景点去游览或小住，还报名随旅行团环游了山西全省，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老一辈的"三代同堂"纯朴温馨 新一辈的"三代同堂"阳光灿烂 "和谐平安"是我们老百姓心中最真诚而朴实的期盼 承蒙贾楠高中同学李艳云的美意，在其夫君朱志芳先生的精心安排下，我俩在汉口品芳照像馆拍摄了这幅银婚照，值得永久珍藏。 2009年9月，全家同游上海，观赏浦东夜景，在黄浦江边任江风拂面，直至夜深。 浙江乌镇是文坛巨匠茅盾的故乡。 1980年5月，茅盾发表《可爱的故乡》，是乌镇的骄傲。 2010年6月，贾楠与她60年前的初中同班同学付正杏、袁克勤、阮静香在上海世博会的俄罗斯馆合影。 2012年4月12号下午，外甥吴兴耀开车，带我俩在深圳大梅沙游玩。 在深圳大梅沙与外甥吴大旺肖小珍夫妇合影。 在深圳大梅沙留影。 这里是深圳湾体育中心 人在旅途 2012年12月，在台湾旅游观光期间，贾楠与时任"中华民国总统"马英九画像合影。 2012年11月30号游览台北故宫博物院，有邮戳为证。 2012年12月1号晚登台北101大楼，拍照留念。 把101大楼带回家! 2013年4月参加中脉巴马长寿探秘之旅 在广西巴马百魔洞游玩 2013年4月15号在广西巴马拜访百岁长寿老人。 2014年7月25日，适逢我70周岁生日，在湖北利川避暑游龙船水乡时，与苗族美女拍民族风情照，留下美好的回忆。 2015年4月10号，在天津参观著名的"瓷房子"，令人震撼! 从豆蔻到古稀，同窗至今满整整一甲子，三姐妹情谊历久弥坚（左起：袁克勤、付正杏、贾楠）。 2015年12月在江西省宜春市温汤镇泡温泉洗脚是每天必做的功课。 2015年12月4号，我们在温汤朝拜据说有2800年树龄的樟树爷爷，祈福保平安。 2016年2月，刚从城内搬家到东西湖区万科西半岛新居不久，就迎来了我的第七个本命年，特拟藏姓氏与生肖之联抒发喜悦之情——猴年马月胡涂过猪朋狗友贾客来横批：没事偷着乐 2016年7月，在山东蓬莱与八仙过海雕像合影。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八仙过海处。 2017年4月随团游山西，在五台山上遇大雪。 2017牟4月随团山西游，在壶口瀑布留影。 在山西境内著名的壶口瀑布旁，看到如此壮阔的场景，我情不自禁地高声吟诵古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2017牟8月在北戴河的联峰山上 呼朋唤友，结伴旅游，笑口常开，健康长寿! 人到老年，万事"莫愁"! 在广西北海迎接2018年新年的到来。 2018年元旦是我俩的"蓝宝石婚"（45周年)纪念日，我们在广西北海市的中山公园与高大正直的棕榈树合影留念。 2018年1月12号，在桂林南溪山公园照相时，导游说女士要将右手五指伸开置于"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水"字之下，表示柔情似水。 男士则要用右手食指指向"山"字，寓意指点江山。 2018年1月19日，参观广西崇左市德天跨国大瀑布，在中越边境界碑旁留影 这是2019（己亥)年我家贴出的春联——金猴苦寻真经路玉猪喜迎本命年横批：胡言书贾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汉乐府*白头吟》 儿子换了一辆奔驰新车，我们在家门口与之合影。 自2020年初新冠肆虐以来，我就没到理发店去过，而是网购了一把电剪，任老妻随意在头上摆弄，省钱又省心，不亦快哉! 脚趾甲长了，也是由老妻修剪打理。 有鉴于此，不禁使我感慨万端——从头的打理到脚的呵护，从吃的营养到穿的搭配，从灵的体察到肉的关爱，这六维的人生要义，谁能面面俱到做到极致？我的直觉是——只有老妻! 为此，我将大实话说给妻听： 你管我的吃，我管你的喝，配合默契，不用分工自合作。谁也离不开谁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度尽劫波亲情在，大彻大悟开心过。晚年胡贾有虎威，相依相伴乐呵呵! 而今我俩的金婚将至，儿子一家三口早已自立门户，我俩再别无他求，只愿一宅二人三餐四季，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平静度日，慢慢变老，乐此平生，便是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