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杏黄时节麦上场》</p><p class="ql-block"> 作者:村上人</p><p class="ql-block"> 芒种前后,渭北旱塬上,一过完端午节,粽子的香甜味就连上杏黄麦黄了。最为忙碌繁重的三夏大忙季节到了。三夏专指夏收,夏种,夏管。</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杏黄麦黄,绣女出房"。眼看着滩埝向阳处的麦子,被五月暖风蒸润的晌晌变色,从翠绿,嫩黄,变成了亮黄,干黄。村民们早已备好杈把推把,扫帚木掀,把镰刀磨的铮亮飞快。头一天下午,队长就到各处麦地里巡视一下,谋划着那片那块明天就能动镰收割。还要筹划夏收,夏种,夏季田间管理的劳力分配。整个槐院里田野上,到处都洋溢着喜悦兴奋的气氛。</p><p class="ql-block">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清早,生产队长`就安排五六个经验老成的庄稼人去光埸。光场就是在打麦场上撒匀旧年的麦桔草,套上骡驴,拉着碌碡,茬挨茬地细碾两遍,然后扫净麦壳。冬春季节松泛的打麦场,就变的乌黑发亮,瓷实光洁。老人们会开心地说:“瞧,这打麦场瓷光瓷光的,能晾凉粉了。”在光好放队里麦子的大场后,他们还会把专放各家自留地麦子垛的小场,更精细地光好,瓷光程度一点都不逊于大场。</p><p class="ql-block"> 随着朝霞夕晖更替, 队里和私人各家的麦垛子一个挨一个,堆放在大小打麦场的四周。但通常要留岀风口,因为扬场时,风道很关键。队里会派一个细心负责,六亲不认的老汉管场,负责拾掇整理杈把扫帚,同时防止有人顺手拿一把队里麦子,放到小场自家的麦垛里。他一有空就不断地拧麦秸草绳,浸泡进摆在打麦场四周的大水瓮里备用。</p><p class="ql-block"> 打麦场普通的一天,是从摊场开始的。</p><p class="ql-block"> 摊场,是晴好天气里每早的重头活,队长边吆五喝六,监督着大家拆开生麦垛,小伙子负责打秸杈,把一堆堆如小山般生麦,飞快地运到场里各处,五六个妇女用杈把麦子挑乱,铺到近尺厚时,奋力用杈挑起,形成一个紧挨一个的笼子,这叫立笼子,便于生麦透气,易晒干。圆绷绷的笼子,里面能坐个小孩子。等到上午十时,场就摊好了。诺大的场里几无下脚处,都是鼓绷绷的麦笼子。</p><p class="ql-block"> 上午饭后,劳累的人顾不上休息,抽时间到自留地里收割运回自己的麦子,或锄春玉米,采收熟过极易开裂的黑色绿豆角。只有少数懒汉才美美地瞄一觉。</p><p class="ql-block"> 下午两点,队里的铃响了,几乎所有男女老少,都会扛着杈把去大场里翻场,把一个个麦笼子挑翻抖匀,铺成近二尺厚麦饼子。不到一小时,翻场结束。记工员会将参加翻场的人逐个登记,以便晚上记工分。</p><p class="ql-block"> 这边还把人未登记完,那边碾场就开始了。只见三四个精壮小伙,套好骡马驴牛,拉着二百多斤重的石碌碡,骡马在气宇轩昂地奔跑,驴牛在慢悠悠地转圈。漫长而无趣的碾场长达两个多小时。</p><p class="ql-block"> 大多数人回家吃午饭了。麦收时节,劳动强度大,各家都会做油泼葱花干捞面,让老小吃饱喝好,岀大力,流大汗,人是铁,饭是钢,为了龙口夺食,豁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作场人特别烦心。虽说强度不大,但眼瞅着牛驴慢悠悠地一圏又一圈的转,一会儿就瞌睡了。无奈只好抡起长鞭子,大声喝斥。遇到牲口要拉屎,赶紧抓起一把麦桔接住,不然就把粮食弄脏了。至于牲口撒尿,那就管不了啦。有的人怕犯困,一边拉着长绳引导牲口碾场,一边放开嗓子高唱秦腔,眉户精彩唱段或歌曲。唱到动情处,都把自己感动了,牛马驴骡也好象听懂了,脚步更欢快了。一般每人作场半小吋40分钟左右,就会有人自觉去换班。也偶尔有人一直作场,气得嘴噘脸吊,谁都不理,但也不能撂挑子不干。等到碾过三遍,麦秸杆变得扁扁的,金光闪闪,麦粒大多落在麦草中时,就该翻场了。吃过午饭,休息好了的社员都纷纷上打麦场了。有的赶紧笑嘻嘻地换过作场的人让其休息,其他人开始从大场一头后退着翻场,要把下面翻上来再碾两遍。翻场过半,碾场的就转战到刚翻起的那片战场,继续慢悠悠地碾麦子。</p><p class="ql-block"> 下午六时,令人亢奋的起场时刻到了。打麦场上所有社员和放忙假的学生们都自觉上场了。近20个个人手舞木杈,飞快地挑起麦秸,抖动几下,迅速后退着。有几位社员已开始捲出五尺宽的麦溜儿,几个小伙子们推着三四个大秸杈,分头把麦秸一摞摞的垒起座小山,大秸杈由精壮小伙掌舵,两边各一个十几岁小学生,用木杈助推着奔跑,轰隆隆,轰隆隆,腾净麦粒的麦草堆到新秸推周围。一个年过五十的老汉在中间,用木杈左抵右挡,打散一扠又一杈飞扑上身的麦草,麦草垛在灰尘飞腾中渐渐增高了。直到打理成丈五高蘑菇型麦草垛。</p><p class="ql-block"> 新麦秸十分光滑,为防止大凤吹倒,管场人从防火水瓮里,取岀浸泡柔韧,三四丈长的三根麦草绳,由有经验的老汉量好在正中圢结,小伙子沿梯子用木杈替给拨垛老汉,压顶分好甩下来,下边的人在每个绳头缠一把麦草,用力拉紧塞进麦秸垛里。有人便将准备好的麦草泥一锨一锨丢上垛顶,上边的老汉用泥页将麦草泥抹平,活像给蘑菇头戴了个泥草帽,这样处理后,麦草垛就不惧风吹雨打,保证麦草白亮干燥。这一个个麦草垛,可是生产队里二十多头牲口一年的主要食物。</p><p class="ql-block"> 在垒麦草垛的同时,妇女和学生们已经把带糠粮食堆好两三个大堆。那边己乘风扬场了。五六把木锨你起我落,麦粒纷纷落下,细草麦糠随微风飘去,颗粒饱满的麦孓子落在最远处,两个妇女头戴竹皮草帽,飞快地扫去麦粒堆上的麦糠及碎麦穗。</p><p class="ql-block"> 常是你急着扬场时,偏偏无风。急得老少都开始打口哨。据老人说,口哨能叫来风。我们一试,果然有效。也许是心理作用吧。</p><p class="ql-block"> 麦草垛好了,麦子扬岀了,人们的神情立马轻松了。说笑话,浑话,胡乱开玩笑,一派喜盈盈的气氛。等到贫协主席用砖头大的木刻官印在麦堆上盖满后,队长早安排好晚上看麦场的人手,全队人在打麦场就开始记当天的工分。公开公正,不偏不倚,奖罚分明,大家也都服气。然后各自回家喝汤。</p><p class="ql-block"> 静谧的夏夜,满天星斗,举手可撷,知了蝼蛄在你争我抢的叫着,螢火虫时而绕场飞行,时而爬行,成了小孩子的玩伴。吃过晚饭的人们到打麦场边老槐下乘凉谝闲传。等月上中天,劳累一天的人们便甜蜜而满足的唾着了。</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五十年前,生产队打麦场的普通一天。而每年的夏收时间长达一个月,才能地清场光。</p><p class="ql-block"> 2022年6月7日上午于长安</p><p class="ql-block">声明:所用图片均来自网络,特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