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竹园中说藤竹

尧王山人

　　建园伊始，移栽了野生紫藤，有拇指般粗细。栽植了绿竹，有十来杆。春秋日月，繁茂生长。院角墙根，竟自生出翠竹，且与紫藤相随相偕，揖让有度。藤花萎谢，秋实落地，经冬历春，便生新芽，园角墙根，攀垣而上。方经春雨之沐，破土之笋，直起猛追，可入青云。而后解箨衣，壮身躯，生碧叶，阔虚怀。藤实竹虚，各不违心，异木之邻，可为良配。藤越墙顶而展臂发枝，竹逾墙底而默契呼应。俗云“隔墙偷竹”，可见翠竹黄鞭蓄势之力。若说腹内空空难成其壮者，于竹君当立另说。

植藤，当择其境，大小老嫩，蔽荫方圆，随己意而生发。野藤者，非嫁接之谓。凡嫁接者恐非长寿之木，以其血脉不一，终失原本。

紫藤，顾名思义，以花显之。近有白、红花诸色之美者，嫁转之属也。

紫藤花开，葳蕤馥郁，不必待言。色香味俱佳，可入馔。有客采之以归。亦有客曰焚琴煮鹤……。

或谓我意者，对以花期繁盛，可酌情而采。蔽暗之处无妨观瞻。若初花新绽，明丽入眼，此时采择，真个摧花辣手也。

藤花谢落，便座嫩荚，秋末冬初，荚熟褐硬。日受冬阳之温，夜蒙冷气侵迫，便有炸裂之声作响。藤实穿空，频频打门，裂荚如镖，刺破窗纱。噫，大自然之花木，能为无穷之事也。

是以，藤荚垂挂之夏，当挥镰以伐。一可免伤人，又可减少营养之流失，来春益多藤花也。更剪飞旺滑条，不使其速，速不生花，且突兀不偕焉……。

若夫篁篁之竹，雨水充沛之际，茂密不难，以其生长迅速也。而欲使其疏，却非易事。何哉？人见青杆之翠，郁郁葱葱甚是可爱，不忍剪除。及至经年，惟任其自然生长

矣。

然而，若欲观赏，当令其疏。且看明月斜穿之时，疏杆碧叶，尤显朦胧诗意，不则黑压压一片，遮挡皎皎月光，何诗意可生，何美好可待。又寒冬时节，列杆密密，重雪簇压，反易折裂。而疏杆稀叶，风摇震荡，不易挂雪，便无损伤之虞。

况密枝叶小，疏杆叶大。滴露经霜，披雨被雪，所谓扶疏绿竹，入画尤佳。是以竹宜疏，不宜密。又密中见疏易，疏中见密难，解者勿需多语。

若使其疏，当于清笋初发之时，度其长成之状，择其去留。勃勃鲜鲜之笋，煮为待客之蔬，清益其清。骨骨挺挺之杆，栅为菊篱豆架，増美其善。要之，无论老竹幼笋，深删其根，不尔，突茬锋利，伤足晚矣！

箨衣解落时节，风摇唰唰作响，满地朗朗黄白。所谓“笋因落箨方成竹”是也。竟有“乳臭已除恰少年”之感。

于竹丛中清理箨衣落叶，甚为不便，亦颇费时间。不管铁扒竹扒，总不如五指肉扒灵活好用。想到倪云林清洁至极为癖，制为长杆之夹，专捡雨后箨衣。是知江南多雨，解箨之时不宜入林；更知云林先生之竹必疏，非独由画而见，盖因夹箨之杆既长，入密竹之间，绝难从容回旋灵活使用，岂不累酸熟执画笔之手。

同然，池塘水植诸类，所忌密塞。睡莲侵池满，繁密失清雅。密叶层叠不见水色，与地上所植花草何异？天光月影无所映，来去不见鱼摆尾，自逊景致也。投饲鱼食之际，繁叶托挡，叶隙所遗者，悉为强鱼所呑，小鱼无暇争食，久之，己身恐亦被食。是故，莲荷草植以疏为佳！同时满撒鱼粮，鱼众同食，便免独强霸弱之忧。

平常辄闻人言，搭不搭，就是协调不协调。同样，所谓搭理，就是协调的修理。一花一草，一苗一木，栽种容易，搭理，相对就难。尤其是搭，离不开手，手提手落间，便见其效。

理草剪枝

门扉墙洞，花木遮掩，绿叶婆娑，自有掩映之美。稍见细枝疏叶，更衬无限生机。然则，木叶藤花之遮挡不可密，尤其门牌匾额之处，如人之脸面，满头簪缨钗戴，虽见茂密之工，终失清雅之容。

小径竹草，宜繁密得当，要之不碍脚步，不侵人行，余为点缀。虽野花山草，复见朴逸，更不失其真。

草坪绿茵，多为城阙阔场所莳。山野村园，多不种草，因草籽随风入田，赘为农人之累！敝园近岁种草，稀疏任之，必不熟籽而挥镰。凸石碎砖之地，不比广场绿园，设若用割草机，刀头必毀矣，是故，手刃其茁，不假电动工具。

借草之绿色，添为生机之睹，其余次之。草既荒芜，必欲剪理。雨前为宜，雨后勃立。不则踩踏倒溺生机。

新剪之草不美，以其茬口全露，显见根柢。三五日后，刀痕渐无，新芽遍续，此时之可观，既无苍荒之形，又有新绿之貌，

一片自然状态，可谓怡人。噫！事可通于人之理发，新理之发不美，以其难掩刀剪之痕，需经七日，新发如春！距秋发之荒远矣，能不美乎。

想李笠翁在世，夜茗而叙，概亦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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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自己的宗旨，确定了布局，想体现什么，用心去行动，其他一切交给上天，上天会促你而成。不惟尽人事听天命，亦随物事天安排。大自然的力量岂能小觑呢！